雨缠缠绵绵落了三天。
幽冥城的每一片瓦、每一块砖都被洗得发亮,家家户户的陶罐、木盆里盛满了清水,晃悠悠映着天光。
人们脸上的尘垢被冲得干干净净,往日里紧绷的眉眼舒展着,这百年不遇的雨,像是把整座城都从沉眠中唤醒了。
霁渊阁内,赤霄在一片温润的白光里睁开眼。
她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浅池中央的玉石床上。
“这是哪里?又冷又硬?”赤霄昏昏沉沉,浑身酸麻。
她嘟囔着起身,缓缓睁开眼,正看见不远处的书案边,沧溟正对着一卷图纸凝神。
“沧溟?”
“嗯,你醒了。”他沧溟放下手中的笔,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松快,“感觉怎么样?”
“麻。”赤霄活动着胳膊,嘟囔着:“你这地方看着精致,住起来可真不如我家的草炕舒服。”
沧溟没接话,上前去,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
一股清冽的灵力顺着脉门漫进来,那些麻木的地方瞬间活了过来。
赤霄松快的道:“谢了啊,又救我一次。”
“这次,你本就是为我挡的。”沧溟的指尖还停在她腕上,柔声道。
赤霄想起昏迷时的混沌,像被关在透光的水晶罐里,能听见青萝的叹息,能听见沧溟在池边低声的呼唤,可无论她怎么喊、怎么拍,都穿不透那层无形的壁,像在梦中。
“说起来怪得很,”她挠了挠头,说道:“我听得见你们说话,就是醒不了……”
“那你怎么醒来的?”沧溟也疑惑的问道
“喊累了,踹也踹不动,索性闭眼打坐,想着爱咋咋地,打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再睁眼,就瞧见你了。”
沧溟望着她,眉峰微蹙,像是在琢磨什么。
过了会儿,才说道:“能自己走出来,已是不易。”
………
上次知道沧溟是圣子,惊慌的只想赶快逃离,根本没有心思细细观察这霁渊阁,此刻望着这些水雾雾,觉得这霁渊阁虽清冷,倒也藏着不少温柔的小心思。
赤霄望着那些净池里细碎的光纹,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沧溟,好奇的问道:“对了,你怎么认识我阿娘?”
沧溟顿了顿,轻声道:“小时候,青姨每月会来两次,给我量体裁衣。”
“原来如此……”赤霄拖长了调子,忽然挑眉,手撑着石床往前倾了倾,满眼疑惑。
“不对啊,你们这种大人物,难道没有御用裁缝?偏要找我那个只会织粗布的阿娘?”
沧溟没接话,垂眸,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忽然低声开口,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这霁渊阁。除了师尊和几个守卫,再没见过旁人……每月青姨来的时候,是这里最热闹的。她会带绣着灵栖花的帕子,带裹着蜜的粟饼,坐在这池边跟我说锈巷的事……”
赤霄望着沧溟那张孤寂的脸,忽然想起小时候,青萝偶尔会把她托付给墨铁匠,自己消失几天,回来时衣襟上总沾着点若有若无的莲香。
原来那些日子,阿娘是来陪这个被困在华丽牢笼里的少年了。
沧溟抬眸时,眼底带着歉意,说道:“雪雕的事,误会你了。”
赤霄一怔,指尖猛地攥紧了玉床的边缘,没有说话。
“那日我离开后,发现崖顶的雪雕在自相残杀,是被魔族的残咒迷了心智,我净化迷咒,回到摩崖洞,却发现你不在了……我……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沧溟的声音里带着愧疚。
原来他一夜未归,是在做这个。
赤霄心里的疙瘩忽然松了,嘴上却依旧硬邦邦的,别过脸去:“早忘了。”
“你救下的那两只幼雕,已经回到雕群了。”沧溟轻声道。
赤霄抿着唇,嘴角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沧溟忽然往前挪了半步。声音有些急,说道:“以后你……”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颤:“不要不辞而别好不好?……”
赤霄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脸上堆起嬉皮笑脸的笑:“哦?我们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吧?嘻嘻。”
沧溟眉头猛地蹙起,声音不自觉高了几度::“为什么?”
“你是高高在上的圣子,我是丁字队的野丫头,”
赤霄摊摊手,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有那么多交集。”
沧溟一脸落寞,从怀里摸出块玉佩递给赤霄,说道:“在你这里,我只是沧溟,不是圣子。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赤霄接过来,看了看,又把玉佩塞回他手里,故意别过脸:“算了吧。”
“为什么?”沧溟的声音里带了点急意。
“你定然讨厌我!……”赤霄抬眼瞪他。
“与其眼不见心不烦,不如各走各的咯!”赤霄语气轻松,带着点戏谑,但眼底却藏着几分试探。
“我没有讨厌你!”沧溟的脸瞬间涨红,急切地往前又挪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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