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光景像指缝里的沙,簌簌就漏没了。
当年在锈巷里滚打的孩童,如今都长开了身量。
墨衍的脊背挺得笔直,眼镜后的目光愈发沉静;颜宴的紫衣染了药香,指尖拈着花叶时,眼里总带着温润的光;就连赖胖子,也褪去了孩童的痴肥,成了个眉眼张扬的少年。
天赋像破土的芽,在各自的轨迹上疯长。
墨衍的星盘推演越发精准,他的机关术更是出神入化,私下造的木鸟能衔着信纸穿巷而过,却始终不肯入兵器署,“不想做杀人的物件”,他只淡淡一句,便入了司星署。
颜宴的灵蝶比猎犬还灵,能从百种草药里辨出最淡的毒,司药灵师把她收在了身边。
只有赤霄,五年过去了,依旧没冒出灵力的芽。
她跟着余末练体术,拳风扫过能裂石,脚力能追奔马,可体术的瓶颈像道无形的墙,已经两年了,再没往前挪过半步。
这日散学,学员们的喧闹渐渐远了,只剩赤霄还在兵器堆里挥拳。
拳风砸在铁靶上,发出沉闷的响,她猛地收拳,对着不远处的余末吼道:“余老头!这体术我不练了!到头了!”
余末正蹲在地上擦他那柄锈剑,闻言眼皮都没抬。
他忽然抬手,掌风一推,堆在墙角的刀枪剑戟竟“嗡”地齐鸣,像被无形的线牵着,齐刷刷往赤霄飞来,在她眼前织成片铁网。
“御剑术?!”赤霄惊得后 退半步。
余末收掌的瞬间,所有兵器“哐当哐当”砸落在她脚边,激起满地烟尘。
“什么御剑术?”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这是体术。谁说非得有灵力才能驭物?你打从心底就瞧不上这拳脚功夫,连气都沉不住,还想摸到体术的边?”
赤霄被堵得哑口无言。余末的话像块石头,砸在她心头。
她当然急,急着追上那些有灵力的,急着证明没灵力也能站得稳。
“东西收拾好,滚回家去!不想练,以后就别来了!”余末扛起他的锈剑,往破棚子走,声音闷闷的。
他的背影消失在棚子后,赤霄攥紧拳头。她学着余末的样子抬手推掌,可地上的灰尘都没动一下。
一遍,两遍,十遍……掌风越来越乱,心口像堵着团火。“噗”的一声,一口血喷出。
赤霄瘫坐在兵器堆里。夜空黑沉沉的,像她此刻的心境。
体术的瓶颈,没灵力的现实,像两座山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
“难道……真就只能到这了?”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冰冷的枪杆,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赤霄躺在兵器堆里,意识昏沉间,忽然有缕熟悉的声音钻进来。
她猛地坐起,循着声音往幽冥宫方向跑。
灵栖宫的残垣在月下泛着青白,屋顶上立着道白衣身影。
“沧溟?!”赤霄的声音发颤。
手里不知何时攥紧了柄锈剑,奔到墙下时,想也没想就挥剑劈去,带着五年积压的委屈与愤懑。
屋顶的人被惊得飞身躲开,瞬间便越过了低矮的断墙,稳稳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霄,是我,沧溟。”他轻声说道,声音低沉而温柔。
然而,赤霄却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她手中的剑招愈发凶狠,剑剑直奔要害。
“少骗人!”她怒喝道,“根本没有沧溟这个人!”
这五年来,她一直在苦苦寻觅沧溟的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
她的体术也遇到了瓶颈,难以突破。
此刻,所有的失望和愤怒都化作了她刺向对方的凌厉剑芒。
沧溟连连后退。但他并没有还手,只是不断地避让着赤霄的攻击。
见赤霄的招式越来越狠辣,他终于伸出手,迅速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我真的是沧溟。”他凝视着赤霄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赤霄瞪着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信任。
眼前的男子眉眼俊秀,面如皎月,发如泼墨。
她记忆中的沧溟总是在夜色中出现,对于容貌已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那如雪的银发。
“你少胡说!沧溟明明是银色的头发!”她厉声斥道,手腕猛地挣动,想要挣脱沧溟的束缚。
沧溟轻叹一声,周身忽然泛起淡蓝灵光,像涟漪般扩散开来。
那袭黑发在灵光中渐渐转白,如瀑般垂落肩头,散着细碎的光,与记忆里的模样重合了。
“真的是你……”
赤霄的剑“哐当”一声,脱手砸在青石板上。
心口猛地一窒,喉头涌上一阵腥甜,她眼前骤然一黑,直直栽了下去。
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沧溟就站在三步外,银发垂落在月白长衫上,泛着冷光。
赤霄猛地撑着石板坐起,手忙脚乱抓过地上的剑,剑尖直指他心口,声音里裹着颤意:“你到底是谁?”
“我是沧溟!”他语气急了些,伸手想扶她,又被剑尖逼得顿住。
赤霄的声音突然发颤,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手背上:“你说过要教我修炼,说要护着我!可我找了你五年,灵佑宫的砖缝我都摸遍了,你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连个音讯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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