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佑宫的云房里,案几上的银壶正咕嘟咕嘟吐着白汽,茶香混着云气漫开来。
星瑶捏着茶盏的手指有些颤抖。
方才从锈巷回来时,那些低矮的土房、辰廉磨破的袖口、孩子们啃着硬饼的模样还在眼前晃,此刻坐在这飘在云端的屋子里,倒像隔着两个世界。
她把斟满的茶盏推到颜宴面前,淡淡道:“你……喜欢墨先生?”
颜宴剥了颗蜜饯丢进嘴里,闻言抬眼,笑道:“哟,被你看出来了?”
她端起茶盏,语气里半分没有被戳破的窘迫,反倒有种“总算有人懂了”的释然。
星瑶目光落在案几上,像是在问颜宴,又像是自语:“那他……知道吗?”
“他该是知道的。”颜宴望着窗外,语气轻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你别看他闷头捣鼓那些零件时像块木头,心思细着呢。我这点弯弯绕绕,他要是看不破,那才奇了。”
她顿了顿,“只是啊,他心里那点地方,早被赤霄占满了。”说这话时,她眼里没有怨怼,只有种看透世事的温和。
星瑶依旧没有看颜宴,轻轻捧着茶盏,低低问道:“那你……会怨他们吗?”
“怨什么?”颜宴笑出了声,放下茶盏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谁让他们相识得早呢?赤霄从小护着他,替他挡拳头、抢口粮,那点情分,不是我后来者能比的。再说了,”她挑眉,眼里闪过点狡黠,“赤霄对他呀,从来都是当弟弟护着,半分男女之情都没有,墨衍自己也清楚。”
“可你明知他心里有别人,还是……”星瑶的话没说完,就被自己卡住了。
这话问出口,倒像在问自己,明知赤焰心底藏着那个“他”,明知自己或许只是个影子,不也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颜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端起自己的茶盏,朝她举了举:“你不也一样?明知赤焰心里有牵挂,不也照样把心掏出来给他了?”
星瑶猛地低下头,长发垂下来遮住脸,茶盏里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颜宴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些:“感情这东西,本就没道理可讲。”
她掰着手指算,语气像在说邻里家常,“墨衍喜欢赤霄,图她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刚劲,那是他自己没有的;可赤霄偏不喜欢他磨磨蹭蹭的性子,觉得他不够果决。我呢,就喜欢他对着零件时那股子专注,还有他藏在木讷底下的聪慧。至于赤霄……”颜宴看向星瑶,认真的说道:“她喜欢你身上的亮,像离星宫的光,能照透她从小到大的苦,那是她自己缺的。”
星瑶望着茶盏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喃喃道:“或许……是这样吧。”可心里那点拧巴的地方,还是没松开。
她总觉得,赤焰对她好,是因为她救过他,是因为责任,就像他对辰廉、对那些孤儿的照拂,带着种近乎本能的担当,而非偏爱。
“赤霄这人,看着像块硬铁,什么都敢冲在前头,其实啊,”颜宴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心疼,“她比谁都想有个靠山。从小在锈巷摸爬滚打,见多了弱肉强食,自然会慕强。或许……这就是她仰慕圣子的缘由吧。”
星瑶的心猛地一沉。慕强?她从未想过,那个在沙漠里拖着伤腿也要往前走的赤霄,那个在离星宫眼神警惕如孤狼的赤霄,竟也会想找个依靠。
“你对她……很了解。”星瑶的声音有点涩。
“从小一起在锈巷翻墙爬树长大的,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她下一步想干嘛。”颜宴笑了笑,眼里闪过点怀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我比她自己还懂她。她以前就说过,要是能遇到个比她厉害的,该多好。”
“真是这样吗?”星瑶的声音低得像耳语,眼底浮起层水汽。如果赤霄真的慕强,那现在的赤焰已经足够强大了,他还会需要她这束“光”吗?还是说,她这束光,本就比不过那个能与他并肩的人?
颜宴看着她眼底的失落,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傻姑娘,那是以前的赤霄。现在她是赤焰,是能在幽冥城站稳脚跟的赤焰,心思说不定早就变了。你啊,就是想太多,把自己困在牛角尖里。”
星瑶被她说得鼻尖一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转而岔开话题:“那你呢?你和墨先生,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颜宴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放下时杯底朝天,透着股利落,“他哪天想通了,愿意转头看我,那咱们就好好过日子;他要是一直惦记着赤霄,我也不逼他。说不定哪天我遇到个更合心意的,转头就走了呢。”
她挑眉,眼里闪着对未来的憧憬,“谁规定这辈子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我还想在锈巷开个医馆,还想走遍幽冥城的每一条巷子,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纠结这些?”
星瑶望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有些羡慕。她从小被软禁在离星宫,后来跟着赤焰,世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她从没想过,原来感情之外,还有这么多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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