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血咒旧忆,凌云之巅
残烛摇曳,将游振枫清瘦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之上,忽明忽暗,一如他此刻翻涌的心绪。
这间废弃的山神庙早已蛛网密布,神像的半边脸塌落在尘埃里,露出内里朽坏的木骨。赵清莲倚坐在唯一还算完整的供桌旁,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仍带着未散的紊乱。她体内的悲鸣血脉在先前的激战与反噬中几乎失控,若非游振枫那道骤然出现的九幽剑气暂时镇压,恐怕此刻早已陷入更深的危局。
游振枫并未靠近,只是静立在庙门内侧,背对着她。夜风裹挟着山涧的湿冷穿堂而过,掀起他灰败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目不能视,却能清晰地“看”到赵清莲每一次细微的气血波动,能“听”到她强自压抑的痛楚,更能感知到那股萦绕在她周身、既孤高又脆弱的孤寂气息——那气息竟与他自身的某种东西隐隐共鸣,像两柄被遗忘在寒窖里的剑,虽未相击,却已在沉默中震颤。
他伸出手,指尖抚过墨陨剑粗糙的剑鞘。这柄无鞘的黑剑,其实剑鞘早已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崩碎,如今缠绕其上的,不过是数层浸满了血与汗的旧布。剑身在布下微微嗡鸣,似在回应主人的心绪。
“你的血脉……”游振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很吵。”
赵清莲抬眸,望向那个背对自己的身影。月光从庙门的破洞斜射进来,在他脚下勾勒出一道狭长的光影,他的轮廓在明暗交界处显得格外孤绝。她知道他说的“吵”并非指声音,而是那血脉中蕴含的、几乎要冲破躯壳的悲怆与孤寂,那是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力量余波。
“让剑神见笑了。”她轻声回应,气息仍有些虚浮,“此乃天定之劫,非人力所能轻易驾驭。”
游振枫没有接话,指尖在剑鞘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他的思绪,已被那股共鸣牵引着,坠入了记忆深处的寒潭。
那是十四年前的事了。
彼时的游家,还是江南望族,虽非武林顶级世家,却因世代相传的《九幽剑经》残篇而声名远播。他的父亲游沧澜是当时江湖中颇有名望的剑客,性情温和,并不像剑经那般诡谲狠辣,反而致力于将剑经中的阴寒之力化为守护之盾。那时的游振枫,还是个明眸善睐的少年,资质卓绝,是父亲的骄傲,也是整个游家的希望。
他记得庭院里的那棵巨大的香樟树,夏日里浓荫蔽日,他总爱躺在树下,看父亲在月光下练剑。父亲的剑,虽出自九幽,却带着三分温润,剑气掠过,只会让院中的池水泛起层层涟漪,而非冻结成冰。父亲说:“剑是死物,人是活的。功法再诡谲,心若向阳,剑亦能生暖。”
那时的他,信了。
直到那个血色之夜。
那晚的月光,红得像淬了血。
他被母亲死死按在衣柜的暗格里,透过木板的缝隙,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光影和飞溅的血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甜,还有一种……阴冷到骨髓里的气息,那气息与《九幽剑经》同源,却更加邪恶、更加贪婪,像是无数饥饿的恶鬼在嘶吼。
“游沧澜,交出完整的《九幽剑经》,本尊或可留你游家一脉香火。”一个沙哑而冰冷的声音在院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
“痴心妄想!”那是父亲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与决绝,“此等邪功,落入尔等魔道之手,只会为祸苍生!我游沧澜便是身死,也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冥顽不灵。”
接下来的,便是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兵器碎裂声、家人的惨叫声,还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噬”声。
游振枫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他看到父亲的身影被数道黑影围攻,父亲的剑依旧凌厉,却渐渐力不从心。那些黑影的招式阴毒诡异,身上散发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每击中父亲一次,便有一缕黑气从父亲体内被吸走,而那些黑影的气势则强盛一分。
那是《天魔诀》!后来他在江湖中颠沛流离,才从零星的传闻中得知,那是魔道至高心法,能吞噬他人功力精血!
最终,父亲被一道从背后袭来的诡异指风击中胸口,身形踉跄着倒下。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戏谑:“游沧澜,你以为护住了剑经,就能护住一切?本尊要的,可不止于此。”
然后,游振枫看到一道墨绿色的光华,像毒蛇般钻入了父亲的眉心。父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双目圆睁,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不甘。
“这‘蚀魂咒’,会让你的后人,继承你的‘守护’之愿,却永远活在黑暗与孤寂之中。他将目不能视,却能看清世间最丑陋的人心;他将身具九幽之力,却永远被诅咒束缚……哈哈哈,这才是对你们这些伪君子最好的惩罚!”
笑声刺耳,像冰锥一样扎进游振枫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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