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被彻底剥夺。
并非耳聋,而是物理法则的绝对禁令。试图发声的念头刚一升起,喉部的肌肉甚至来不及颤动,就被周遭浓稠的灰白雾霭无情地分解、吸收,连一丝最细微的震动都无法产生。
能量试图以波动形式传递的念头同样如此,精神力的延伸如同陷入无限深的泥潭,离开意识核心不到半米就消散无踪。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静默。
视觉被压缩到极限。灰白色的死雾无处不在,吞噬光线,能见度不足十米。脚下是惨白、干裂的盐壳大地,一直延伸到雾霭深处,看不到尽头。天空是不见丝毫缝隙的、更加浓郁的灰白,没有日月星辰,没有云层流动,只有永恒不变的、压抑的灰暗。
时间感迅速变得混乱。失去了声音和天象的参照,心跳和呼吸成了唯一的时间尺度,但它们也很快在环境的同化下变得迟缓、不确定。可能只过了几分钟,也可能已经过去了数小时。
落米伊是第一个从剧烈的空间转换不适和灵魂撕扯后遗症中彻底清醒过来的。她猛地坐起身,随即被无处不在的死寂和虚无感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尽管呼吸本身也近乎无声)。
她惊恐地环顾四周,除了维里克和塞拉斯蒂安倒在附近,以及无边无际的白雾和盐壳,一无所有。
她下意识地想要呼唤塞拉斯蒂安的名字,嘴唇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极致的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扑到塞拉斯蒂安身边,发现他依旧昏迷,但周身那层不稳定的静默力场似乎与这片环境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生,反而让他看起来平静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变得有些半透明的双手!
存在稀释!法则开始生效了!
她猛地想起关于伊克利斯的可怕传说,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必须锚定自我!用痛苦!
她毫不犹豫地拔出藏在靴筒里、用于防身的一把细小的秘银匕首(幸好未被搜走),咬紧牙关,在自己左手小臂上狠狠划下!
预想中的剧痛传来,但却无声无息。鲜血无声地渗出,滴落在白色的盐壳上,留下几点刺目的暗红。
奇妙的是,随着痛感的持续,她那种身体正在慢慢变淡、融入雾霭的可怕感觉,确实减弱了一丝。
痛觉,是这片死寂之地唯一被允许的、证明自身存在的反馈。
她不敢怠慢,又在自己腿上划了一道,更加剧烈的痛楚传来,存在感进一步稳固。
她稍微松了口气,但心情依旧沉重无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伤口会感染,体力会耗尽……
她的目光转向不远处那个已经站起身的灰色身影。
维里克似乎完全不受环境影响。他站在那里,暗灰色的风衣与面具几乎与周围的死雾融为一体,唯有那只正常的左眼和右眼处的幽暗漩涡,在缓慢地转动,审视着这片天地。
他的身体没有丝毫透明化的迹象,仿佛他本就属于这里。
【熵之视界】在这里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制,无法及远,但却能更清晰地“看”到万物的“寿命”和“结构稳定性”。
他能“看”到落米伊身上那两处新鲜的伤口正散发着强烈的“存在信号”,抵抗着雾霭的稀释。也能“看”到塞拉斯蒂安体内那变异的力量正在缓慢地、自发地吸收着环境中的“寂静”特质,进行着某种适应性调整。
而他自己,更是如鱼得水。【永寂之触】无需主动运转,就在源源不断地从脚下的盐骸、周围的雾霭中汲取着那稀薄却无穷无尽的“寂灭养分”,巩固着他那“劣化权柄容器”。
他甚至能感觉到,在这里,他的五大神系能力似乎变得更加“顺滑”,消耗更小,仿佛回到了力量的本源之地。
这里不是绝地,是他的猎场,他的巢穴。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正在用痛苦艰难锚定自我的落米伊,没有任何表示。又看向昏迷的塞拉斯蒂安,计算着其价值与风险。
最后,他抬起头,望向雾霭深处,那座之前惊鸿一瞥的、顶天立地的喑默巨构的模糊轮廓。
那里散发出的古老、死寂、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能量波动,吸引着他。
那里可能有“更多”。
他迈开脚步,无声地向着那个方向走去。盐壳在他脚下碎裂,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落米伊看到他要离开,顿时急了。
在这绝对的死地,失去这个虽然危险却似乎能适应环境的存在,她和塞拉斯蒂安必死无疑!
她顾不上疼痛,猛地站起身,想要冲过去拉住他。
维里克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反手随意地一挥。
【概念窃取·赋予】——目标:落米伊身前一小片盐壳。赋予概念:“极度光滑”。
落米伊脚下一滑,无声地重重摔倒在盐壳地上,摔得眼冒金星,手臂的伤口再次崩裂,剧痛让她几乎晕厥。
等她挣扎着爬起来,维里克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浓雾之中,只有一个极其模糊的灰色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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