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冕与混沌权柄 第1章 圣子临城

西圣所斯的气息像一杯古怪的鸡尾酒——旧羊皮纸的尘埃沉淀在杯底，魔法水晶逸散的臭氧是辛辣的气泡，数万种族混杂的体味如同浓烈的基酒，最后淋上从下方无尽云海蒸腾而起的、带着咸腥湿气的薄雾。

这杯名为“知识”的烈酒，馥郁、混乱、令人微醺，从踏入中央传送广场的巨型拱门起，就强势地灌入塞拉斯蒂安的鼻腔与肺腑。

他站在拱门的阴影下，纯白镶金的神庭礼服一丝不苟，圣剑“暮光裁决者”收束在朴素的剑鞘内，斜倚身侧。

眼前的景象冲击着他的感官。广场大得足以容纳一座城镇，地面铺设着铭刻古老符文的银灰色石板。无数尖塔如沉默的巨人拔地而起，刺向被无数魔法光晕染成奇异色彩的穹顶。

金属、晶石、甚至某种闪烁着生命微光的奇异苔藓覆盖着塔身，符文在其表面明灭流淌。巨大的拱桥如同巨龙的脊骨，连接着悬浮在空中的各色岛屿，桥上涌动着万族之潮：古铜色皮肤、胡须编成复杂发辫的矮人工程师正用扳手敲打着一尊喷吐蒸汽的构装体；气质清冷的精灵法师们聚在一起，指尖跳跃着微光，争论着晦涩的符文；甚至有几个身披暗沉鳞甲、眼瞳如同熔融黄金的龙裔学者，对着悬浮在半空、不断刷新着复杂公式和星图的水晶屏幕指指点点。

更高处，魔法飞艇发出低沉的嗡鸣，狮鹫骑士呼啸掠过，依靠自身魔力悬浮的法师袍袖翻飞，勾勒出繁忙而奇幻的立体画卷。

西圣所斯。知识的熔炉，智慧的圣殿，亦是…光暗交织、规则与混乱碰撞的巨型棋盘。

“令人…目眩神迷，不是么？” 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带着一丝长途旅行后的疲惫，更多的是对眼前景象纯粹的欣赏。

塞拉斯蒂安微微侧首。

落米伊就站在他身旁半步之后的位置，褪去了在神庭时惯常的修女素袍，换上了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蓝学者长裙，外罩一件样式简洁的米色短斗篷。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发色——如新雪般纯净的银白，与她那双仿佛燃烧着余烬的、深邃的赤红眼眸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

此刻，她怀里抱着几卷厚重的皮质笔记，目光正扫过广场边缘一座镶嵌着巨大机械钟的尖塔。

“也令人警惕。”

塞拉斯蒂安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如同圣堂深处的钟鸣，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涌动的人群，最终停留在几个衣着破烂、眼神却异常狂躁、脖颈或手臂上隐约露出扭曲刺青图案的人影上。他们正被一队穿着秘银尖塔制服的治安构装体驱离广场中心。

“混乱的种子，随时可能在这片沃土上萌发。秩序在这里…显得格外脆弱。”

“但它同样生机勃勃，塞拉斯蒂安。” 落米伊轻轻反驳，她的红瞳映着远处一座流淌着翠绿藤蔓与荧光的浮空岛屿——那是翡翠梦境的使馆区域。

“规则在这里被研究、被质疑、被拓展，而非仅仅是僵化的服从。锈水湾的污秽无法玷污秘银尖塔的逻辑，亡灵的磷火也无法吞噬自然灵脉的生机。这是共生的尝试，虽然…艰难。” 她顿了一下，看向塞拉斯蒂安紧绷的侧脸轮廓，“就像光与影，塞拉斯蒂安。绝对的纯粹，在这座城市里…恐怕并不存在。”

塞拉斯蒂安没有立刻回应。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腰间圣剑剑鞘传来的细微震颤，并非警告，更像是一种面对复杂能量环境的本能共鸣。在这片魔法与科技、秩序与混乱、万族智慧与隐秘**交织的土地上，“暮光裁决者”所代表的力量，也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褶皱”。

空间的薄弱点如同水面的涟漪，在他超常的感知中若隐若现；远处秘银尖塔方向传来的、某种规律性扫描的“因果律探针”能量波纹，带着冰冷的逻辑感；更有一股若有若无、令人灵魂深处泛起寒意的低语，仿佛来自城市最阴暗的角落——锈水湾的方向。那是混沌的触须，是熵增的呓语。

一辆悬挂着圣光神庭徽记、由两匹神骏的银鬃马拉动的黑色马车，悄无声息地滑行到他们面前。车夫是一位面容刻板、眼神锐利的神庭骑士。

“圣子阁下，落米伊学士。请上车，下榻处已安排妥当，位于‘星辰回廊’学者区。” 骑士的声音如同钢铁摩擦。

塞拉斯蒂安微微颔首，示意落米伊先行。

当落米伊抱着她的笔记踏上马车时，塞拉斯蒂安的目光再次扫向广场。他的视线掠过秘银尖塔那座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如同巨大几何体的主塔；掠过远处一片笼罩在薄雾中、隐约可见扭曲建筑轮廓的混乱区域；也扫过那点缀着奇异翠光的浮空岛，以及更远方，一座笼罩在惨淡灰绿色磷光中、散发着不祥寂静的尖塔剪影。

五大势力，如同五头盘踞在巢穴中的巨兽，它们的目光，或许早已聚焦在这位初临此地的圣子身上。

车轮碾过银灰色的符文石板，发出轻微的辘辘声，驶离喧嚣的中央广场，进入相对宽阔安静的空中主桥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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