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而是直接凿入意识深处,带着无数重叠的声调——有孩童天真无邪的嬉笑,有老者沙哑的吟诵,有少女娇媚的哼唱,有野兽疯狂的嘶吼——它们扭曲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心智摇荡的怪异和弦。
塞拉斯蒂安只觉得一股冰冷粘腻的感知如同触手般试图探入他的脑海,伴随着强烈的、想要发笑却又感到极致恐惧的冲突感。
暮光裁决者在他腰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鸣,一股平和而权威的暮光力场瞬间自主荡开,将那直接的精神污染隔绝在外,但他仍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足以让常人瞬间疯狂的可怕力量。
他强行稳住心神,目光如炬地锁定着那面破碎的、映照着诡异景象的镜子。
镜中的“玛拉”和其他扭曲身影依旧保持着定格凝视的姿势,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透了镜面,死死地钉在他身上。
“埃落伊斯。”
塞拉斯蒂安的声音冷冽如冰,在这死寂而怪诞的后台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神圣的威严,试图驱散那无形的亵渎低语。
“哦~你认得我?真是令人愉悦!”镜中的声音变得更加活跃,仿佛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那无数重叠的声调跳跃着,“看来我的小小‘杰作’们,已经将我的名号传播开了?罗斯克尔的那场‘谢幕演出’还算精彩吗?可惜,被一个不解风情的‘意外’给搅和了。”
它指的显然是奥托弥斯化身及其引发的死寂灾难。
“放开那个女孩。”
塞拉斯蒂安没有理会它的疯言疯语,目光紧紧盯着镜中玛拉那空洞的侧影,手中暮光裁决者的剑柄微微握紧。
光与影的力量在他体内悄然流转,蓄势待发。
“放开?为什么?”镜中的声音故作惊讶,随即转变为一种假惺惺的委屈,“她是我精心挑选的‘领舞者’之一!你看她的舞姿,多么僵硬,多么绝望,多么……完美地诠释了命运提线下的挣扎!这才是艺术!远比那些虚假的、充满生机的欢愉更深刻,不是吗?”
镜中的景象再次流动起来,那些糖霜塑像般的身影重新开始狂乱舞蹈,玛拉的身影也随之机械地摆动,动作僵硬得不似活人。
塞拉斯蒂安能感觉到,玛拉的生命气息并未完全熄灭,但极其微弱,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禁锢、包裹,成为了维持这邪恶戏剧的一个能量源或象征符号。
强行攻击镜子,很可能首先伤及她的灵魂。
“你的‘艺术’,只是建立在痛苦与扭曲之上的亵渎。”塞拉斯蒂安一边冷声回应,一边急速思考着对策。
这面镜子显然是一个强大的魔法造物,是埃落伊斯投射力量、与现实交互的一个节点,但绝非其本体所在。
“亵渎?哦,不,不,不,亲爱的圣子殿下。”声音充满了戏谑的否定,“你被那冰冷的光明教条束缚太久了。真正的艺术,源于极致的真实!而什么是极致的真实?那就是无序!是混乱!是打破一切虚伪规则后呈现出的、万物最本初的、疯狂而美丽的混沌面貌!”
镜中的舞蹈越发癫狂,音乐变得刺耳尖锐,那些糖霜塑像的动作开始扭曲变形,肢体反折,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看看他们!褪去了生命的桎梏,化为了永恒的、充满‘甜味’的艺术品!这难道不比他们那短暂、乏味、充满烦恼的生命更加‘完美’吗?”埃落伊斯的声音充满了狂热的赞叹,“而我,将把这份‘完美’,这份极致的‘真实’,带给整个世界!让这沉闷的、充满条条框框的舞台,重新焕发出混沌的、戏剧性的活力!”
塞拉斯蒂安捕捉到了它话语中的关键信息:“带给整个世界?凭借什么?凭借这些可怜的被转化者?还是凭借你这藏头露尾、只能通过一面镜子窥视现实的把戏?”
他试图激怒它,或者诱导它说出更多计划。
镜中的狂笑戛然而止,所有的声音瞬间收敛,陷入一种极致的、令人不安的寂静。
片刻后,一个单一的、低沉而充满无尽恶意的声音缓缓响起,不再是那重叠的喧哗:
“激将法?很拙劣,圣子殿下。但……看在你即将成为我下一场盛大演出‘特邀嘉宾’的份上,我不妨给你一点……‘预告’。”
镜面景象再次变化,不再是那狂乱的后台舞蹈,而是呈现出一片模糊的、不断翻涌的、色彩极度艳丽的混沌景象,仿佛打翻了调色盘又剧烈搅拌。
在这片混沌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尖塔、流淌的糖果河流、以及用扭曲肢体搭建的拱门……
“幻想乡……”塞拉斯蒂安记起了古籍中对埃落伊斯领域那语焉不详的称呼。
“聪明!”那恶意的声音又带上了几分欢快,“我的国度,我的剧场,一切规则由我书写,一切逻辑为我的戏剧服务!那是多么美妙的地方!只可惜……”
镜中的景象猛地拉近,仿佛穿透了某种无形的壁垒,显现出现实世界的景象——赫然是帝都维拉瑞尔的俯瞰图!城市在镜中微微扭曲,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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