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小的走音如同冰针刺入凝脂,瞬间打破了罗斯克尔极致宁静的表象。
白纱女子嘴角那悲悯温柔的微笑凝固了,并非消失,而是变成了一种……毫无生气的、雕塑般的完美弧度,反而显得更加诡异。
她紧闭的眼睑之下,眼珠的转动停止了。
维里克的手无声地扣住了腰间,一张卡牌的实体在他指间若隐若现,散发出微弱的空间扭曲感。
他周身贴服的【悖论之环】力场微微波动,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
塞拉斯蒂安全身的肌肉紧绷到极致,背上的玛拉似乎变得更轻,又似乎沉重如山。
他极力维持着“蜜语摇篮曲”的稳定,试图将那股因玛拉印记闪烁和音乐走音而产生的不谐波动抚平、掩盖。
他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安宁力量似乎变得……“警惕”起来,如同平静湖面下暗流涌动。
落米伊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圣言书,尽管它在此地光芒内敛,但仍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看着亭子中那些面带极致幸福笑容沉眠的人们,心中涌起的不是羡慕,而是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这种安详,太过绝对,绝对到失去了所有生命的鲜活感。
时间仿佛凝固了数秒。
那空灵的音乐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走音只是错觉。
白纱女子僵硬的微笑也重新变得“自然”,悲悯而温柔,仿佛从未改变过。
但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笼罩着四人,并非来自杀气或敌意,而是来自这片土地本身那种不容打扰、不容玷污的绝对宁静法则。
他们像是误入精密仪器的灰尘,随时可能引发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维里克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对着塞拉斯蒂安和落米伊做了一个后退的手势。他的眼神锐利,示意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要有任何大的动作,慢慢退出这片空地。
塞拉斯蒂安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向后挪动脚步。落米伊紧随其后,心脏狂跳。
就在他们即将退入森林阴影的刹那——
亭子中央,那位白纱女子,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整个眼眶内是一片纯净的、不断缓缓旋转的星云状光晕,深邃、宁静,蕴含着某种非人的、亘古的意志。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产生一种强烈的、想要立刻沉沉睡去、投入那片星云般安眠的冲动!
塞拉斯蒂安的“蜜语摇篮曲”剧烈波动,强行抵消了这股催眠般的吸引力,但他感到压力陡增,仿佛在对抗整个世界的睡意。
白纱女子并没有动,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带着那悲悯温柔的微笑。
一个空灵、缥缈、仿佛直接在他们脑海深处响起的声音回荡开来,听不出性别,也听不出情绪,只有纯粹的宁静:
“迷途的孩子们……为何携带‘醒觉’的刺痛……踏入永恒的沉眠之乡罗斯克尔?”
她的声音本身就像是最美妙的催眠曲,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让人放松警惕、卸下心防的力量。
维里克强行稳住心神,他的【悖论之环】对心智影响有一定抗性。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带着古老韵味的礼节,语气恭敬却带着疏离:“伟大的安眠守护者,请原谅我们的冒昧闯入。我们并非有意打扰永恒的宁静,只是在外界遭遇无法抵抗的灾厄,被迫寻求暂时的庇护。”
他巧妙地避开了关于“醒觉的刺痛”的解释,将重点放在“被迫”和“暂时”上。
星云般的眼眸“注视”着维里克,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灾厄……喧嚣……痛苦……皆是醒觉的代价。罗斯克尔……拒绝一切‘醒觉’……此处唯有永恒的安眠……最终的平和。”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评判,只是在陈述一个绝对的法则。
“汝等身携‘外界’的尘埃……‘矛盾’的噪音……以及……” 那星云眼眸似乎微微转向塞拉斯蒂安背上的玛拉,“……‘甜蜜的腐朽’与‘无序的乱码’……这些,皆是‘醒觉’的毒刺……会玷污纯粹的沉眠。”
塞拉斯蒂安心中一震。她清晰地感知到了玛拉身上的双重污染!而且称之为“醒觉的毒刺”!
“我们无意玷污此地。”塞拉斯蒂安开口,他的声音因维持乐章而显得有些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特的、能让人安静倾听的磁性,“我们只求片刻喘息,待外界威胁稍减,便会立刻离开。请您……”
“离开?” 守护者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涟漪般的波动,“罗斯克尔……一旦踏入……唯有沉眠……或化为‘养料’……滋养永恒的宁静……从未有‘离开’。”
化为养料?!四人心中同时一寒。看来那些安详的白骨和沉睡者,并非自愿留下,而是根本无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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