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的江湖,像一锅永远也烧不开的温水。底下暗流汹涌,表面上却总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有间客栈,就是这锅温水里最奇特的一处所在。
自从那个叫苏白的黑衣剑客,一剑断了“劈山刀”张三的鬼头刀之后,这里的气氛就变了。
大堂里依旧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江湖客们依旧在大声地吹着牛,喝着酒。但所有人的声音,都有意无意地,绕开了靠窗的那个角落。
那个角落,成了某种禁地。
苏白,也就是萧瑟,依旧每天都坐在那里。他不再喝茶,桌上永远摆着一壶最烈的烧刀子。他喝得不多,也不快,只是偶尔端起酒杯,抿上一口。那柄用粗布包裹的黑铁长剑,就靠在他的手边,像一头蛰伏的凶兽,安静,却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没人敢再去招惹他。
那个倒霉的张三,在刀断之后,连夜就离开了天启城,走的时候,脸色比死人还难看。有好事者去捡了他那断掉的鬼头刀,发现断口平滑如镜,没有一丝一毫的卷刃。
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出剑之人的剑,快到了极致,稳到了极致,剑上的力道,更是凝练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剑客能拥有的实力。
于是,关于“苏白”的传闻,开始在天启城的地下世界里,悄然流传。
有人说,他是从南疆来的剑魔,杀人不眨眼。
有人说,他是某个隐世门派的出山弟子,来天启城,是为了扬名立万。
更有人说,他根本不是人,是那柄黑铁长剑的剑灵化身。
各种猜测,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是所有人的共识——这个叫苏白的年轻人,不好惹。
对于这一切,萧瑟恍若未闻。
他的心,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乱得多。
那一剑,是他回到天启城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手。力量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沉醉,也让他警醒。他能感觉到,那条由天斩剑气构成的隐脉,正在与他完美地融合,他体内的力量,每一天,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增长。
这种增长,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安心。也让他,生出了一丝快意。
他喜欢这种将命运重新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他甚至有些享受那些江湖人投向他的,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目光。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站在天启城年轻一辈的顶端,接受着所有人的仰望。后来,他从云端跌落,那些目光,变成了怜悯、嘲讽和不屑。
如今,他又回来了。以另一种方式,重新站到了能被人看见的地方。
这种感觉,很爽。
但爽过之后,是更深的冷静。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一个“劈山刀”张三,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角色,是他用来在这潭深水里,投下的一颗问路石。
真正的敌人,还藏在更深的水下。
赤王,白王,还有那个神秘的掌香官。
以及,那个让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的,蒙着面纱的神秘女子。
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那么多秘密?无双棍,瑾宣公公……这些事情,绝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萧瑟端起酒杯,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像一团火,却浇不灭他心头的疑惑。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看透,而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又变回了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不行。
萧瑟的眼神,冷了下来。
我必须主动出击。我需要更多的情报,更多的力量。
他将手,轻轻地放在了身旁的无双剑上。剑身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再次平复。
这柄剑,是他的底气。
他不再是十二年前那个只有一腔孤勇的少年了。现在的他,有剑,有朋友,还有……三百青铜卫。
想到青铜卫,萧瑟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十二年了,他们还在等自己。
就在这时,客栈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身材瘦小,手里拿着一把破旧扫帚的杂役,低着头走了进来。
他走到大堂中央,开始默默地扫地,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要把地上的每一粒灰尘,都扫进簸箕里。
客栈里的江湖客们,没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杂役。
但萧瑟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杂役扫着扫着,不经意间,用扫帚的末端,在地上,轻轻地,敲了三下。
两长,一短。
这是琅琊王府,最高等级的召集信号。
代表着,有极其重要的人物,或者极其重要的情报,已经抵达。
萧瑟的心,猛地一跳。
来了!
他放下酒杯,将几枚铜钱丢在桌上,然后站起身,背起那柄黑铁长剑,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径直走出了有间客栈。
他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拐进了客栈旁边的一条幽深的小巷。
巷子很窄,很长,充满了潮湿的霉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