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之内,空气仿佛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江昊那根点在地图上的手指。
那里,是一处名为“一线天”的狭长谷地,两侧是陡峭的悬崖,中间仅有一条崎岖的商道穿过。地势险恶,易守难攻,却也因此,极少有大军会选择从此地通行。
主将孟武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狐疑。他盯着那处死地,沉声问道:“江副将,此处……是何道理?”
“道理很简单。”
江昊收回手指,环视帐内一众带着审视与排斥目光的宿将,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农家流寇看似行踪飘忽,实则其核心精锐,皆为昔日魏国边军出身,最重袍泽之情。如今朱家所率领的三千人,看似势大,实则粮草辎重已近告罄。他们唯一的生路,便是等待农家其他堂口的支援。”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地图,语气笃定得仿佛亲眼所见。
“我已查明,距离此地最近的农家堂口,是烈山堂。其堂主司徒万里,性格刚愎自用,最重虚名。若知朱家有难,必会倾巢而出,前来救援。”
“而从烈山堂到此地,最短的路径,便是这条‘一线天’。大军或需绕行,但一支轻装简行的千人援军,为求速度,必走此路。”
江昊的声音在帐内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所以,我们的计策,并非是追着朱家这三千只苍蝇跑。”
他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那笑容让帐内所有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寒。
“而是,围点打援。”
“以一部兵力,佯攻朱家营寨,做出决战之势,逼他发出求援信。而后,我们以主力,在这‘一线天’设伏。”
“届时,烈山堂援军一入峡谷,便是瓮中之鳖。我军居高临下,以巨石、滚木、强弩封锁两端,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待援军一灭,朱家便是孤军,军心必溃。届时再以雷霆之势合围,三千流寇,弹指可破。”
一番话说完,大帐之内,落针可闻。
孟武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江昊,眼中的轻视与排斥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与骇然。
这哪里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文官?
这份对人心的精准算计,对战局的深刻洞察,对时机的精确把握,分明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沙场老帅才有的手笔!
他原以为郡守派来的是个镀金的公子哥,却没想到,竟是一头潜伏在深渊中的过江猛龙!
“好……好一个围点打援!”
良久,孟武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对着江昊这个比他小了近三十岁的年轻人,郑重地一抱拳。
“末将,受教了!”
“传我将令!全军按江副将之策行事!此战,由江副将全权调度!”
……
两日后,夜。
一线天峡谷。
月色如霜,寒风如刀。
峡谷两侧的悬崖峭壁之上,数千名秦军锐士,身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甲胄,手持强弓硬弩,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塑,潜伏在黑暗之中。
肃杀之气,弥漫在山谷的每一寸空气里。
江昊站在一处视野最好的悬崖顶端,玄色劲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身旁,田言手按惊鲵剑,神情冰冷,如同一道最忠实的影子。
他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下方那条蜿蜒的、通往死亡的道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条火龙。
那是烈山堂援军高举的火把。
他们行军极快,队列虽有些散乱,却透着一股精悍之气,显然是想尽快赶到战场,与朱家汇合。
为首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材魁梧如铁塔,手中提着一柄巨大的开山斧,正是烈山堂堂主,宗师级高手,司徒万里。
他抬头看了看两侧险峻的悬崖,不屑地冷哼一声,并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秦军主力正与朱家对峙,绝无可能分兵于此。
“加快速度!天亮之前,定要与朱家兄弟汇合,给那帮秦狗一个大大的惊喜!”
随着他一声令下,千余人的队伍,尽数涌入了狭长的“一线天”峡谷。
他们踏入的,是地狱之门。
就在烈山堂全军进入伏击圈的那一刻。
江昊缓缓抬起了他的右手。
夜风中,他那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放。”
一个字,便是这片天地间,最冷酷的审判令!
轰隆隆——!
霎时间,地动山摇!
无数早已准备好的巨石、滚木,如同山崩海啸一般,从两侧的悬崖上轰然滚落,带着毁灭一切的万钧之势,狠狠砸向峡谷中的烈山堂援军!
惨叫声、惊呼声、骨骼碎裂声、血肉模糊声,瞬间响彻夜空!
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援军,顷刻间便人仰马翻,阵型大乱,死伤枕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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