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微熹。
往日里威严肃穆的东郡郡守府,今日却像一台被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
从郡守府正门到李由书房的青石板路,被仆役们用清水反复冲刷了三遍,光洁如镜,不染纤尘。沿途的廊柱与屋檐,尽数换上了崭新的玄色帷幔,随风猎猎,平添了几分庄重。就连府内巡逻的卫兵,都换上了压箱底的仪仗甲胄,一个个神情紧绷,目不斜视,手中的长戈在晨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冷光。
山雨欲来风满楼。
整个东郡官场,都嗅到了一股来自帝国心脏咸阳的、非同寻常的气息。
书房内,李由一夜未眠,眼眶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他精神却异常亢奋。他亲手将一份盖有郡守大印的正式公文,郑重地交到江昊手中。
“江兄弟,咸阳来的贵客,身份尊贵,事关重大。整个东郡,能担此重任,让为兄我彻底放心的,唯有你一人。”李由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千钧,“从此刻起,东郡所有官吏、兵马,皆由你节制调派,负责此次接待事宜。记住,只可成功,不许失败!任何一丝一毫的差池,你我……都担待不起!”
“大人放心。”
江昊接过公文,神色平静,只回了这四个字。
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让心绪不宁的李由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安心。他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投入到与其他郡府官员的沟通协调之中。
江昊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府内忙得脚不沾地。
他拿着公文,径直回到了自己那座清幽的独立跨院。
院内,五十名江氏亲卫早已将此地守卫得如同铁桶一般,任何试图窥探的目光,都会在第一时间被他们冰冷的眼神逼退。
“君上。”
田言的身影如同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的阴影之中,对着江昊躬身行礼。她已经换下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取而代地是一袭素雅的青衣长裙,让她那股杀手独有的锋锐收敛了许多,更添了几分清丽。
“坐。”江昊指了指对面的席位,亲自为她倒上一杯清茶,“不必拘礼。”
“谢君上。”田言依言坐下,但身子只坐了半个席位,依旧保持着下属的恭谨。
江昊开门见山:“阴阳家,你了解多少?”
听到这三个字,田言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她抬起头,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清冷眼眸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凝重,甚至是一丝……忌惮。
“君上,罗网与阴阳家,虽同为帝国效力,但素无往来,甚至隐有竞争。我们只知,阴阳家是诸子百家中,最为神秘、也最为诡异的一家。”
田言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肯定。
“罗网杀人,靠的是剑,是渗透,是阳谋与阴谋的结合。而阴阳家杀人,靠的是术法,是咒印,是天命。”
“天命?”江昊的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
“是。”田言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回忆某些让她都感到心悸的情报,“罗网曾有天字一等的顶尖杀手,在追杀叛逆时,与阴阳家的五大长老之一有过冲突。结果……那名杀手甚至没能近对方的身,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七窍流血,无火自燃,化为灰烬。事后查验,没有任何中毒或外伤的痕迹。”
“传闻,阴阳家高层,能于千里之外,咒杀一人。更能通过观星望气,预测未来,窥探人心。在他们面前,仿佛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她顿了顿,补充道:“罗网内部对阴阳家的评价只有八个字——‘敬而远之,不可为敌’。赵高大人,也严格禁止罗网刺客与阴阳家术士发生任何形式的冲突。”
江昊点了点头,心中有了计较。
能让赵高都感到棘手的组织,其实力可见一斑。
“此次前来东郡的,是阴阳家右护法,月神。”江昊淡淡说道。
“月神?!”
田言失声惊呼,清丽的脸庞上第一次浮现出骇然之色。她猛地站起身,似乎这个名字本身,就蕴含着某种恐怖的魔力。
“君上!万万不可大意!月神在阴阳家的地位,仅在传说中的东皇太一之下,与左护法星魂齐名!她执掌阴阳家刑律,更是帝国两大护国法师之一!传闻她的双眼,能看透过去未来,洞悉世间一切虚妄!”
“若说五大长老是阴阳家的利刃,那月神,便是阴阳家的……天道化身!”
田言的语气急切,充满了担忧。
在她看来,江昊虽然实力强大,智计超群,但面对这种近乎神明、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实在太过危险。
然而,江昊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他抬眼看着田言,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能看透过去未来?”
“很好。”
“我倒是很想知道,她能不能看透,我的‘命’。”
看着江昊眼中那深不见底的自信,田言焦急的心,不知为何,竟慢慢平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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