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的风,亘古呼啸,像是神话时代战败巨人的哀嚎。
如今,这哀嚎里,掺杂进了真实的血腥与绝望。
曾经被誉为“永不陷落”的鹰巢要塞,此刻像一个被神明玩腻后随手捏碎的玩具。南段主城墙的整体崩塌,撕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豁口,让这座盘踞于西方世界之巅的孤傲堡垒,第一次显得如此狼狈、脆弱,毫无秘密可言。
残存的罗马士兵,那些不久前还狂热地叫嚣着要为罗马荣耀而死的勇士,此刻或呆若木鸡,或跪地哀嚎,或在不断发生的二次塌方中,连同着脚下的土地一起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们的信仰、勇气、尊严,连同那坚不可摧的堡垒,一同被那来自天外的、无法理解的力量,无情地碾成了齑粉。
在这片末日般的废墟与恐慌之中,一道身影,独自踏入了洞开的要塞。
卫庄。
他依旧是一身黑衣,左手按着腰间的鲨齿剑鞘,步伐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用最精准的刻度尺丈量过,落在那一地狼藉的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又沉闷的声响。
那声音不大,却像丧钟,敲在每一个幸存罗马士兵的心头。
他如同一尊从九幽地狱里走出的死神,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酷烈寒意。沿途的罗马士兵,无论是精锐的百夫长,还是悍不畏死的军团战士,在接触到他那双毫无情感的眸子时,都仿佛被一条来自太古的凶鲨盯住,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他们下意识地后退,颤抖着,推搡着,硬生生在混乱的人群中,为这孤身一人的入侵者,让开了一条通路。
无人敢阻拦。
非不愿,实不敢。
当物理层面的堡垒与精神层面的骄傲被双重摧毁后,残存的,便只有对绝对力量最原始的恐惧。
卫庄对此视若无睹,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早已锁定了要塞最高处的指挥室。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清晰,且不容更改。
穿过哀嚎的广场,踏上倾颓的阶梯,卫庄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指挥室那扇半掩的厚重石门后。
门内,与外间的混乱恐慌截然不同,竟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残破的落地窗边,马库斯·波尔基乌斯·卡西乌斯,这位罗马最后的贵族,正背对着门口,静静地站着。
他身上穿着的,并非戎装铠甲,而是一袭崭新、华丽,唯有在出席元老院最高会议时才会穿上的、镶着紫边的白色托加长袍。他的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姿挺拔如松,仿佛不是在等待一场屈辱的死亡,而是在等待一场盛大的、属于他自己的庆典。
他看着窗外那艘悬停于云海之上的、神殿般的“天宫号”,看了许久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是来取我性命的?”
卫庄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冰冷,且不带丝毫个人情绪。
“奉我主之令,送你一程。”
卡西乌斯的身躯微微一颤,随即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胸腔都在共鸣的惨笑。那笑声里,有释然,有自嘲,更有无尽的苍凉。
“送我一程……呵呵……连亲手杀死我的资格,都不屑于给我吗?”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曾如鹰隼般锐利的蓝色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看穿了所有虚妄的灰败。他凝视着卫庄,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果然……是神。”
这个“神”字,他咬得极重,却再无半分崇敬,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碾碎后,对事实的无力承认。
卫庄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剑,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最强大的压迫。
“我输了,罗马也输了。”卡西乌斯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这一切,我都认。但我只想知道,你们……你们如此强大的文明,为何要征服我们?为了土地?为了财富?还是为了奴隶?”
他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属于哲学家的困惑与探究,“这些东西,对于能轻易拆掉一座山的存在而言,应该毫无意义才对。”
“你错了。”
卫庄终于开口,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扎进卡西乌斯的灵魂深处。
“我主征服的,不是土地,是未来。”
卡西乌斯瞳孔猛地一缩。
只听卫庄继续用那毫无起伏的语调说道:“在鬼谷的传承里,有一句话,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而我主,便是我们眼中的‘天’。”
“你的罗马,连同你们的诸神、你们的荣光、你们自以为是的共和与法律,都只是我主所开创的那个‘未来’的绊脚石。所以,必须被清除。”
卫庄的目光,越过卡西乌斯,望向窗外那面在风雪中悲鸣的、残破的第九军团鹰旗,声音愈发冷酷。
“你的失败,非战之罪。只是因为,你的时代,结束了。”
“而我主……”
“便是新时代本身。”
轰!
这几句话,仿佛比之前那毁天灭地的“校音”更具威力,将卡西乌斯心中最后一点属于罗马贵族的骄傲与坚持,彻底轰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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