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朝二年,冬。
一支由数十辆马车和近三百名护卫组成的罗马使团队伍,正行驶在东海郡通往内陆的官道之上。
为首的马车,装饰着科尔内利乌斯家族的雄鹰徽记,其奢华程度,足以让任何一位罗马元老艳羡。
车厢之内,盖乌斯·科尔内利乌斯·西庇阿,这位在罗马政坛以铁腕和智谋着称的男人,正闭目养神。他那张如同古罗马雕塑般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紧锁的眉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阴沉。
此行,名为外交,实为试探。
元老院的命令,是要他查清这个突然崛起的东方帝国的虚实,评估其威胁,并尽可能地……寻找其弱点。
而他私人的目的,则是要找到他那被掳走的最疼爱的女儿,科尔奈利娅。
在他想来,这片土地,纵然富庶,终究是蛮夷之邦。凭借罗马的荣光与智慧,此行纵有波折,也当游刃有余。
“执政官大人,您看这道路!”
车厢外,传来年轻副使克拉苏略带惊奇的呼声。
西庇阿缓缓睁开眼,透过车窗向外望去。
只一眼,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便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脚下的道路,宽阔得足以容纳四辆马车并行。路面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灰白色,平整、坚硬,宛如一整块被打磨过的巨石。车轮行驶其上,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颠簸。
“这……这是何物所建?”克拉苏忍不住问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平坦的道路,即便是通往罗马的亚壁古道,也无法与之相比。”
一旁负责引路的神朝小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穿着灰色官服的中年人,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用一口流利得令人心惊的拉丁语说道:“此乃‘水泥路’,神皇陛下恩泽万民,下令以‘水泥’修筑覆盖全国的官道网络,此路,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一段罢了。”
覆盖全国?
西庇阿的心,微微一沉。
仅仅是这份修筑道路的工程能力和组织度,就已远超他的想象。这绝非一个“富裕的蛮族”所能办到。
“哼,不过是些工匠的奇技淫巧罢了。”克拉苏撇了撇嘴,强行挽尊道,“一个国家的强大,在于其公民的意志与军团的荣耀,而非这些华而不实的建筑。”
西庇阿没有制止他的傲慢,他需要手下保持这份属于罗马人的骄傲。
然而,这份骄傲,在接下来的旅途中,被一次又一次地,无情地碾碎。
第三日,他们看到了一座横跨大江的巨型水坝。
那水坝如同一座山脉,硬生生将奔腾的江水驯服。无数巨大的水轮在水流的驱动下缓缓转动,通过一套西庇阿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齿轮结构,带动着岸边一座座巨大的、如同巨兽骨架般的机械,将成吨的矿石从地下深处吊起。
那场面,充满了原始而又震撼的暴力美学,让使团中自诩见多识广的工程师,呆立当场,喃喃自语:“这……这是神灵的伟力……凡人不可能做到……”
引路的小吏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此乃‘郑国渠’遗址改造工程,由户部尚书萧何大人主持,集墨家、公输家之力,以水力驱动机关,日采精铁万石,以供东海造船厂之用。”
日采万石!
西庇阿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攥了一下。他知道,在罗马,一个大型铁矿场一年的产量,也未必能达到这个数字。
第五日,他们进入一座繁华的郡城。
在这里,他们没有看到预想中肮脏的街道和衣衫褴褛的平民。
街道干净整洁,两侧商铺林立。更让他们感到不安的是,集市上流通的,并非金币或银币,而是一种制作精美的纸张,上面印着那位东方神皇的头像和复杂的纹路,被称为“神元”。
人们在交易时,甚至无需携带大量“神元”,只需出示一块刻有自己信息的“身份玉牌”,在商铺的一种奇特机器上轻轻一划,交易便已完成。
“神皇陛下有旨,金融乃国之血脉。”小吏解释道,“‘神元’与帝国所有子民的户籍、功勋绑定,由天机阁的‘天算’系统统一管理,每一笔交易都有迹可循。伪造?贪污?在神皇陛下的天威之下,无人敢为,也无人能为。”
西庇阿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这已经不是财富或者技术的问题了。这是一种深入到社会最末梢的、无孔不入的、绝对的……控制!
与这种精密的社会组织度相比,罗马引以为傲的法律与公民体系,简直就像是孩童的涂鸦。
第七日,使团途经一处县学。
朗朗的读书声,从院墙内传出。
西庇阿停下马车,走下车厢,看到了一幕让他终生难忘的景象。
数百名衣着朴素、但干净整洁的孩童,正盘膝坐在广场上,人手一册崭新的书本,跟着一位老先生,大声朗读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他们学习的,是一种全新的、被简化后的方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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