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猎猎,王雷一行人隐蔽在渡口附近的一片芦苇丛中,江水拍打岸边的声音,清晰可闻。
对岸武汉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几处高大的建筑上,闪烁着日军探照灯的光芒,像一只只窥探黑夜的眼睛。
江面上,日军巡逻艇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每一次都让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想要从这样严密的封锁下渡过长江,无异于痴人说梦。
“队长,这怎么过去?”
队员猴子压低声音问,语气里带着一丝焦虑。
“鬼子的巡逻艇太密了,咱们的小船一露头,就得被打成筛子。”
王雷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江面。
他在等。
等一个人,一个能带他们穿过这道死亡封锁线的人。
夜色彻底笼罩大地的时候,芦苇丛的深处,传来了一阵极轻微的响动。
王雷的手立刻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另外三名队员也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态。
“是河里的泥鳅,还是岸上的饿狼?”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是约定的暗号。
“泥鳅盼着过江,饿狼等着吃羊。”
王雷沉声回答。
黑暗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船夫,皮肤被江风和日光晒得黝黑,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却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
他是地下交通站的交通员,一辈子都在这条江上讨生活,对每一处暗流、每一片浅滩都了如指掌。
“跟我来。”
老船夫没有多余的话,转身就向芦苇荡的更深处走去。
王雷带着队员们跟了上去。
在一处极其隐蔽的河湾里,藏着一艘小小的乌篷船,船身被涂成了和江水一样的灰黑色,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都上船,趴好了,别出声。”
老船夫叮嘱道。
四人上了船,紧紧地挤在狭小的船舱里,大气都不敢出。
老船夫解开缆绳,用一根长长的竹篙,轻轻一点,乌篷船就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漆黑的江水中。
他没有摇橹,那样会发出声音。
而是用那根竹篙,在水下熟练地撑动着,控制着船的方向和速度,让它顺着江水的暗流,缓缓地向对岸漂去。
一艘日军的巡逻艇嘶吼着从他们不远处驶过,雪亮的探照灯光柱从船篷上扫了过去。
王雷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巡逻艇上日本兵的交谈声和笑声。
好在,对方并没有发现这艘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小船。
光柱扫过,巡逻艇很快就开远了。
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在江上漂流了将近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老船夫凭借着对水道神乎其技的熟悉,一次又一次地从日军巡逻的缝隙中穿过。
终于,船身轻轻一震,靠上了南岸。
“到了。”
老船夫沙哑的声音传来。
“从这里上去,沿着田埂走五里地,会看到一棵大槐树,树下有人接应你们。”
王雷从怀里掏出一包钱,塞到老船夫手里。
“老伯,多谢了。”
老船夫却把钱推了回来,摇了摇头。
“都是中国人,应该的。”
说完,他撑起竹篙,小船再次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王雷看着那片黑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正是因为有无数个像老船夫这样默默无闻的英雄,这场战争,才有了胜利的希望。
他们按照老船夫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那棵大槐树。
树下,一个挑着担子,打扮成卖货郎模样的中年人正在等着他们。
双方对上了新的暗号后,中年人便带着他们,穿过层层盘查,进入了戒备森严的武汉市区。
此时的武汉,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座日军的军事堡垒。
大街上,随处可见巡逻的日本兵和耀武扬威的汉奸警察。
墙上贴满了各种标语,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压抑和恐惧的气氛。
在货郎的带领下,他们七拐八绕,走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
巷子的尽头,是一家米店。
米店的门虚掩着,货郎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门开了,一个穿着伙计衣服的年轻人探出头,警惕地看了看他们,然后才让他们进去。
穿过堆满米袋的前堂,年轻人带着他们走进了后院,推开了一间柴房的门。
搬开地上一堆杂乱的柴火,露出了一块木板。
掀开木板,一条通往地下的阴暗阶梯,出现在他们面前。
顺着阶梯走下去,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
地下室不大,一盏昏暗的油灯在角落里摇曳着。
灯下,坐着一个中年人。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衫,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的眼镜,看起来像一个教书先生。
但他的眼神,却异常锐利,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走下楼梯的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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