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范围已经缩小到了三个山头,这已经是声光测距法这种古老而悲壮的手段能够达到的极限。
但李逍遥需要的不是“可能”,而是一个绝对肯定的答案。
突袭的机会只有一次,他们手中那点可怜的弹药,根本不允许他们对三个目标同时进行火力覆盖。
一旦打错,不仅是浪费了宝贵的炮弹,更会彻底暴露意图,让那门真正的巨炮在日军的重重保护下迅速转移阵地。
到那时,昨夜牺牲的所有弟兄,就真的白死了。
指挥部里的气氛,比刚才炮击时还要凝重。
烟草的味道混合着汗味和泥土的腥气,呛得人嗓子发干。
将领们围在沙盘前,盯着那个被红圈标记的山头区域,眉头拧成了疙瘩。
怎么打?
这个问题沉重如山,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一名黄埔系的师长忍不住开口,他的声音因为一夜未眠而显得沙哑无比。
“李旅长,现在怎么办?要不,就赌一把?”
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沙盘边缘,震得上面代表山体的小模型都跳了一下。
“我建议,集中我们所有的火炮,就打中间那个山头!鬼子最狡猾,他们很可能把炮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打错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不能让弟兄们白死!”
这个提议立刻引来了一片附和之声。
在巨大的压力和悲痛面前,赌博似乎成了最直接,也最能宣泄情绪的选择。
“没错!跟小鬼子拼了!咱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鬼子就要把南京城给轰平了!”
“我同意师座的意见!打中间那个!就算不是,也能敲山震虎,吓吓那帮狗娘养的!”
“不行。”
李逍遥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扫过在场每一张因为焦急和悲愤而涨红的脸庞。
“这不是赌大小。”
“这是在拿弟兄们的命,去换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这种仗,我不会打。”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
“昨天晚上牺牲的弟兄,不是为了让我们来这里赌运气的。”
“他们用命换来的线索,我们必须用脑子,让它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他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让喧闹的指挥部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李逍遥的手指,在那三个被红圈圈起来的山头上,来回移动,像是在抚摸一件精密的仪器。
一号山头,地势最平缓,视野开阔,最适合部署炮兵,但也最容易暴露。
如果大场重信自负狂妄,可能会选这里。
二号山头,植被最茂密,便于伪装,山体结构复杂,有很多天然的岩洞可以利用。
如果大场重信谨慎多谋,这里是最佳选择。
三号山头,位置最靠后,也最陡峭,运输火炮的难度极大,但同样也最安全。
如果大场重信生性多疑,他会不惜代价把炮弄到这里。
三个山头,代表了三种不同的性格。
如果他是大场重信,他会把那门宝贝疙瘩藏在哪里?
李逍遥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他需要一个方法,一个能让藏在暗处的敌人自己跳出来,告诉他答案的方法。
一个引蛇出洞的计策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转过身,他抓起了桌上那部通往楚云飞指挥部的专线电话。
这部电话是专门铺设的,代表着两人之间最高级别的信任和合作。
“接三五八团,要楚云飞。”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嘈杂的电流声中,传来了楚云飞那沉稳中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
“逍遥兄。”
“楚兄,需要你帮个忙。”李逍遥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客套。
“但说无妨。”楚云飞的回应同样干脆。
“动用你手上仅存的几门七五山炮,对我指定的三个坐标,进行一次骚扰性射击。”
李逍遥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味道。
电话那头的楚云飞沉默了片刻。
他瞬间就明白了李逍遥的意图。
这是要用小威力的山炮去敲打那几个可疑的地点,像是在草丛里扔石子,以此惊动藏在暗处的毒蛇。
“逍遥兄,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楚云飞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
“这可是拿我楚某人的炮兵兄弟,当诱饵啊。”
“用我的兵,去给你趟雷,这笔买卖,听起来我可不划算。”
他的炮兵营在忻口会战中几乎被打光,剩下的这几门炮都是他的心头肉,是三五八团的脸面。
让这些宝贝疙瘩去执行这种极度危险的侦察任务,无异于割他的肉。
更重要的是,一旦开炮暴露位置,日军的反击炮火会在一分钟内覆盖过来。
这根本不是诱饵,这是送死。
“没错。”李逍遥没有否认,“但我保证,你的炮兵兄弟,一根毛都不会少。”
“我给你规划好了撤退路线,并且会让李云龙的飞雷炮部队在你们撤退的方向上进行一次佯动射击,吸引日军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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