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骸城的残阳如血,将城墙上的战痕染得愈发狰狞。拓跋嗣踏着满地断箭登上城楼时,青铜铠甲下的金刚骨正隐隐发烫。这副在焚天境历经七日业火淬炼的筋骨,此刻正与城中某处产生奇异共鸣。
“父亲!”嘶哑的女声从角楼传来。拓跋玉裹着染血的裘袍,怀中抱着初生的婴孩。她身旁的雪奴拄着断枪,左手臂上缠着的绷带还在渗血。小夫妻身后,十几个残兵正用身体堵着摇摇欲坠的城门。
拓跋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金刚骨上刻着的记忆画面突然活了过来——那是玉儿五岁生辰,湄卿抱着她在梅树下认字的场景。如今女儿眼角已有了细纹,怀中婴孩的襁褓上,竟绣着与当年玉儿同样的蝴蝶纹样。
父亲...”拓跋玉颤抖着举起婴儿,“母亲给他取名念卿。”
这个名字像柄钝刀扎进拓跋嗣心脏。他接过襁褓时,金刚骨突然传来刺痛——婴儿掌心有个朱砂痣,形状与湄卿当年画在他胸口的护心符一模一样。
雪奴突然跪地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混着黑丝。“岳父,赫连玄戈的魔气...”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拓跋嗣单掌按在他背心,金刚骨上的医道刻痕亮起微光,竟从女婿经脉中逼出七根细如牛毛的黑针。
“锁魂针?”拓跋嗣瞳孔骤缩。这是楼兰皇族秘术,中针者七七四十九日后会化作行尸走肉。他猛地扯开雪奴衣襟,只见心口处已有蛛网状黑线蔓延。
“昨日敌军佯退时偷袭的。”拓跋玉咬着嘴唇,“他们说...说要用活人炼什么阵...”
城楼突然剧烈震动。远处沙尘暴中,隐约可见楼兰的玄色旌旗。拓跋嗣将婴儿交还女儿,金刚骨在战鼓声中发出铮鸣。他此刻才明白,赫连玄戈围城不攻,根本就是在等锁魂针发作!
子夜时分,拓跋嗣独自站在祠堂古井下。
水光映出他金刚骨上流动的刻痕:左侧肋骨是湄卿坠崖的场景,右侧则是玉儿夫妇中针的画面。当月光透过井口方孔照在《柳氏医经》上时,一行先前隐匿的字迹突然显现:“锁魂针需以金刚骨为引,引针者将承其毒。”
拓跋嗣抚过这行字迹,指腹传来刺痛。书页夹层中飘落半片翡翠簪残屑,触到金刚骨的瞬间,竟浮现出湄卿的虚影。
“夫君切记,”虚影的声音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锁魂针与回头崖下的洛水阵同源...”
话音未落,井外突然传来梵钟轰鸣。拓跋嗣飞身跃出,只见城北天空被紫黑云气笼罩,云中隐约有蛇形剑影——正是赫连玄戈的本命魔气!
“父亲!”拓跋玉抱着啼哭的婴儿奔来,雪奴他...”
厢房内,雪奴正在榻上痛苦翻滚。他心口的黑线已蔓延到脖颈,皮肤下似有活物蠕动。更可怕的是婴儿突然悬浮半空,周身浮现出与拓跋嗣金刚骨相似的纹路。
“念卿在吸收魔气!”拓跋玉试图抱住孩子,却被无形力量弹开。
拓跋嗣的金刚骨突然自行离体,在空中组成完整骨架。每根骨头上的记忆画面疯狂流转,最终定格在湄卿坠崖时银簪碎裂的瞬间。十二道翡翠流光从骨缝中迸射,竟与婴儿身上的纹路完美契合!
“原来如此...”拓跋嗣恍然大悟。湄卿早将破阵之法藏在血脉中,只待金刚骨与转世婴孩共鸣!
黎明前的焚天境外围,拓跋嗣背着昏迷的雪奴艰难前行。
每走一步,金刚骨上的刻痕就灼热一分。途径回头崖时,他忽然听见风中传来银铃脆响——是湄卿簪子上那对铃铛的声音!
“施主果然来了。”
无尘法师的身影在晨雾中显现。老僧的袈裟上沾满露水,显然已等候多时。他手中转动的佛珠突然崩断,一百零八颗菩提子落地成卦。
“大凶。”老僧凝视卦象,“赫连玄戈已启动洛水下的往生阵,欲以十万生灵换柳施主魂飞魄散。”
拓跋嗣将雪奴平放在地。女婿心口的黑线已蔓延到面部,而金刚骨上的对应刻痕正逐渐暗淡。他单膝跪地:“求法师再开金莲业火。”
“你可知二次入焚天的代价?”无尘法师指向他胸口,“金刚骨上的情障刻痕会被尽数抹去,包括与柳施主的所有记忆。”
拓跋嗣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崖下洛水突然掀起巨浪,水中浮现出十二根青铜柱——正是当年柳湄卿坠崖处!每根柱子上都缠着锁链,尽头拴着个模糊的白影。
“湄卿!”拓跋嗣目眦欲裂。那分明是妻子的魂魄被分成了十二份!
无尘法师的禅杖重重顿地:“入焚天前,施主需做抉择。若成,可救婿保女,但柳施主将永世不得超生;若败...”
“我选第三条路。”拓跋嗣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湄卿画的护心符,“以金刚骨为祭,换七日逆天。”
老僧的瞳孔剧烈收缩。护心符朱砂突然流动起来,在空中组成梵文字。焚天境的天空应声裂开,这次降下的不是金莲,而是一口青铜古钟——正是寺中那口刻着柳氏家纹的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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