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流光院。
“啊……不好啦,快来人啊,姑娘她、她自缢了。”一声尖锐的呼喊声陡然响起,宛如利刃划破国公府清晨的静谧。那嗓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慌乱与惊恐,瞬间让整个府邸的宁静土崩瓦解。
紫藤花架下,丫鬟与小厮们围聚在一起,脸上满是哀伤,他们轻声叹息着五姑娘那命运多舛的一生——原本是一段天赐良缘,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战祸,未婚夫战死沙场。五姑娘终究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最终选择了悬梁自尽,那纤弱的身影在空中摇晃,仿佛还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怨与不舍。
寒潭边青石铺就的庭院之中,紫藤花如瀑垂落,仿佛丧幡般沉重而哀婉。那绛紫色的花瓣于金晖下凝结成斑驳陆离的模样,恰似血泪点点。五姑娘平日里用来穿丝引线的沉香木绣架静静地置于花荫之下,上面那块尚未完成的鸳鸯戏水喜帕被风轻轻掀起半角,金丝银线缠绕着几片从藤上凋零的蕊瓣,这一幕就像喜烛燃尽之时滴落的烛泪,无声地诉说着无尽的惆怅与哀伤。
人群之中,最年长的嬷嬷忽然身形一晃,踉跄了一下。她那双绣着精致缠枝纹的棉鞋,不偏不倚地踩在了半枚青铜箭簇上。这枚箭簇非同寻常,它是三年前五姑爷出征之前,五姑娘亲手系在五姑爷战甲护心镜之下的平安符的一部分,如今却破碎于止,仿佛那段过往也被无情地践踏。
花架西侧,两名粗使丫头正瑟缩在太湖石后。她们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洗衣杵上岁月留下的裂痕。那杵头的凹陷处,依旧残留着去年浆洗嫁衣时茜草染料渗入的痕迹,暗红的色泽仿佛诉说着往昔忙碌而单调的日子。
“都给我闭嘴!一个个都反了天了,难道半点规矩都不讲了吗?”刘妈妈震怒的声音从内室陡然炸响,如同惊雷一般直贯院中。刹那间,喧闹的院落仿若被施了静音咒,鸦雀无声。此时,一阵冷风呼啸着从众人耳边刮过,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片死寂,那风声里仿佛还夹杂着丝丝令人胆寒的意味。
“哟,流光院这是什么时候易主了?连个老仆都敢在这儿指手画脚了。”一声满是嘲讽的话从院门处悠悠传来,直直地钻进了内室。刘妈妈只觉头皮一紧,双腿猛地一软,差点就直接跪倒在地上。她赶忙稳住身形,心知若是今日自己当真如此狼狈,往后还怎么能在流光院立住威信,又怎会有人再服她管束。
话音方落,一抹艳丽的红色身影如烈焰般自院门处疾步而来,径直走到众人面前,那红衣女子脚步一顿,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各院下人们,霎时如同受惊的鹌鹑般纷纷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刘妈妈的嘴角勉强勾勒出一抹虚伪的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鸷狠毒的光。她不紧不慢地迈过门槛迎上前去,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带着几分刻意的轻佻与做作:“哎哟,不知是哪阵风把我们家公主殿下给吹到国公府来了?”那声音表面轻柔,实则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似是强压着内心某种复杂的情绪。
站在院中的女子仿若未闻,不曾给予她丝毫关注。连一个轻蔑的眼神都吝于施舍。她径直从其刘妈妈身边走过,裙裙微摆,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随即迈过那道门槛,决然走进内室,只留给她一道冷漠的背影。
刘妈妈尴尬的轻抚了一下鼻尖,随后硬着头皮跟在那女子身后走进屋内,她身子微微一颤,“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脸上迅速换上了一副悲恸的表情,伸手在干涩的眼角虚抹了几下,发出哭嚎之声:殿下啊,你怎么才来呢?呜呜呜…殿下啊,你一定要为我家姑娘做主啊!我可怜的姑娘唉,你死得多冤枉啊!”她一边哭诉,一边用拳头轻轻捶打胸口,努力做出痛不欲生的模样,好似这样便能将心中的哀伤传递出去。
“闭嘴,吵死了!”白薇薇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刘妈妈的声音像个恼人的苍蝇一般,赶都赶不走,吵得她脑仁疼,她对着地上的老女人呵斥一声:“再吵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刘妈妈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得浑身一震,她那本就肥胖的身躯剧烈地哆嗦起来,还好最终还是强忍住了,否则以后可真没脸见人了。她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双眼因极度的恐慌与惊吓瞪得极大,像是两颗铜铃,再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她心中满是畏惧,生怕惹恼了眼前这位宛如女魔头的女子,若是对方一个不高兴,恐怕真的会将自己一剑砍死,而后抛尸乱葬岗,任由野狗啃食。
白薇薇见那老女人果然收敛了许多,便不再与她计较。快步绕过精致的屏风,来到床榻前,轻轻却带着几分急切掀开了紧闭的纱幔,那一瞬间,她的目光落在床上之人身上,只见那人双眼紧闭,呼吸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白薇薇的心猛地一揪,眼眶刹那间便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又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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