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朵轻手轻脚地哄睡母亲,确认病房里只剩均匀的呼吸声后,才攥着手机悄悄带上门。走廊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屏幕上“157”这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被她按了三次才最终拨通。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熟稔的沙哑。
“张叔?”李欣朵的声音不自觉绷紧,指尖微微泛白,“是你帮我母亲转了VIP病房,还安排了24小时护工……还有我前几天缺货的那笔进货款,也是你打的吧?”
“李小姐,准确说,这些都是少爷的安排。”张叔的语气顿了顿,刻意加重了“少爷”二字,“我只是按吩咐办事。”
“萧允南?”这三个字像颗冰珠,猝不及防砸进李欣朵的喉咙。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面——那个被她当年狠狠推开、连一句解释都不愿听的人,怎么会在她最狼狈的时候,不动声色地伸出手?
“如果李小姐想道谢,明天可以来公司一趟,少爷上午会在办公室。”张叔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带着不容置喙的妥帖。
电话挂断前,李欣朵对着忙音,轻声应了句“好”。走廊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没人看清她眼底翻涌的是感激,还是难以言说的酸涩。
第二天清晨,李欣朵在衣柜前站了足足半小时,最终选了件洗得发白的米白色连衣裙。袖口磨出的毛边被她反复抚平,镜中的自己眼底还带着熬夜陪护的青黑,她对着镜面扯出一个还算得体的微笑,指尖却悄悄掐紧了包带里那张皱巴巴的医药费清单——那是她来这里的全部底气,也是她最不愿示人的窘迫。
萧氏集团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李欣朵站在旋转门前深吸一口气,刚迈出半步,就被一个穿着熨帖西装的男人叫住。
“请问是李欣朵小姐吗?”男人声音温和,胸前的工牌印着“总裁秘书 周明宇”,他抬眼时的目光带着几分了然,显然早已等候在此。李欣朵不知道,周明宇昨晚对着办公桌相框里的照片看了不下十遍,照片上的女孩扎着高马尾,笑起来时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和眼前这个褪去青涩的女人渐渐重叠。
“我……是。”李欣朵的声音有些发紧,下意识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萧总在顶楼等您,请跟我来。”周明宇做了个“请”的手势,脚步刻意放慢,与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电梯飞速攀升,镜面倒映出李欣朵微微颤抖的指尖,她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天,萧允南也是这样带着她穿过人群,只不过那时他的手掌温热,紧紧牵着她的手腕,说要带她去看城市最高处的风景。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顶楼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周明宇在一扇磨砂玻璃门前停下,抬手轻叩两下:“萧总,李小姐到了。”
门内没有立刻回应,李欣朵却透过玻璃的缝隙,看见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萧允南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夹着一支钢笔,正低头审核文件。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金边,鼻梁高挺,下颌线比从前更显锋利,曾经带着少年气的碎发被梳得一丝不苟,露出饱满的额头。
李欣朵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她想起十七岁那年的课堂,萧允南也是这样低着头刷题,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那时她总爱偷偷在草稿纸上画他的侧脸,画满一张又一张,最后被他发现,笑着揉进了口袋。
“李小姐?怎么了?”周明宇回头,见她站在原地出神,轻声提醒道。他注意到李欣朵的目光落在玻璃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恰好看见萧允南抬手揉了揉眉心,那动作和多年前应对繁重课业时一模一样。
李欣朵猛地回神,脸颊瞬间发烫。她慌忙收回目光,却听见门内传来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让她进来。”
周明宇推开玻璃门,一股淡淡的雪松味扑面而来。李欣朵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门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萧允南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惊讶,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只是普通的故人相见。
“坐。”萧允南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重新低下头翻看文件,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李欣朵坐下时,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的相框,照片里的女孩笑得灿烂,她慌忙将相框扶正,指尖却不小心蹭到了玻璃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就像他们之间那些无法磨灭的旧痕,即便被时光掩盖,也依然清晰可见。
欠条与未说破的温柔
李欣朵的指尖还停留在相框边缘,指腹蹭过玻璃上自己十七岁的笑脸,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时光:“这是……我的照片。”
办公桌后的萧允南猛地抬头,耳尖瞬间漫上一层薄红。他今早一进办公室就被紧急会议缠住,竟忘了把这相框收进抽屉——这是他昨晚翻遍旧物箱找出来的,照片里的女孩穿着蓝白校服,手里举着一支融化的冰淇淋,笑起来时眼角的泪痣格外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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