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窗外的天刚泛起一层朦胧的鱼肚白,林以安已经悄无声息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老旧的木板床在他起身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里侧,母亲蜷缩在薄被里,呼吸均匀,灰白的头发贴在松弛的脸颊上,眼角的皱纹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动作放得更轻,蹑手蹑脚地摸黑穿上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牛仔裤。衬衫领口处的纽扣掉了一颗,他找了根同色系的线粗略缝过,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条爬动的小虫子。镜子里的青年脸色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淬了火的钢,藏着不服输的韧劲。
“一定要找到工作。”林以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母亲的咳嗽声又在耳边响起,昨夜她咳了大半夜,每一声都像钝刀子在割他的心。医生说必须补充营养,可家里的米缸已经见了底,冰箱里只剩下半颗蔫掉的白菜。他口袋里揣着仅有的五十块钱,那是母亲偷偷从药费里省下来的,指尖触到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币,烫得他心口发疼。
走出单元楼,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刮在脸上,路边的早点摊已经冒起了热气。油条的香气飘过来,林以安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脚步却没停。他要去市中心的人才市场,那里每天都有无数家公司招人,他不信自己找不到一份能挣钱的工作。
挤上最早一班公交车,车厢里挤满了和他一样奔波的人。有人捧着啃了一半的馒头,有人靠在椅背上打盹,鼾声此起彼伏。林以安找了个角落站着,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上面用钢笔工整地写着他的履历——清北大学计算机系,大三时因家庭变故辍学。这张纸被他摸得边角发毛,却从来不敢拿给别人看,因为没有毕业证,这行字在别人眼里和笑话没什么两样。
人才市场里早已人声鼎沸,各个招聘摊位前都围满了人。林以安一家家看过去,目光在“程序员”“技术支持”的岗位上停留。他曾是系里的尖子生,编程大赛拿过奖,可每当他鼓起勇气走到摊位前,说出自己的情况,招聘人员的眼神总会从最初的期待变成不耐烦。
“清北大学?”一家互联网公司的招聘主管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他,“毕业证呢?”
“我……我因为家里有事辍学了,但是我有真才实学,我可以现场编程给您看。”林以安急忙说,手心已经冒出了汗。
主管嗤笑一声,挥了挥手:“小伙子,别拿我们寻开心了。现在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名校毕业生带着毕业证来应聘的都排队呢,你一个没毕业证的,还想进我们公司?走吧走吧,别耽误我招人。”
林以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人挤到了一边。他站在原地,看着招聘主管热情地接待下一个拿着毕业证的应聘者,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又酸又涩。
他又试了几家公司,有的直接打断他的话,有的敷衍地收下他手写的履历,转身就扔进了垃圾桶。太阳渐渐升高,透过人才市场的玻璃窗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林以安的腿已经站得发麻,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掏出那五十块钱,犹豫了半天,只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馒头。
啃着干硬的馒头,他靠在墙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人拿着Offer喜笑颜开,有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他想起大三那年,教授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安,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将来一定大有作为。”可现在,他连一份能给母亲买水果的工作都找不到。
下午三点,林以安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公交车上,他看着窗外掠过的水果店,玻璃柜里的草莓鲜红饱满,樱桃像一串串红宝石,标价牌上的数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三十五块钱,攥紧了拳头。
回到家楼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可刚推开门,一股浓郁的果香就扑面而来,让他愣在了原地。
客厅的小茶几上,摆满了各种水果——红彤彤的草莓装在精致的塑料盒里,颗颗饱满;深紫色的葡萄串沉甸甸的,晶莹剔透;还有几个黄澄澄的芒果,散发着甜腻的香气。这些水果,他只在超市的进口区见过,平时连想都不敢想。
“妈,这……这些水果哪里来的?”林以安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快步走到茶几前,拿起一盒草莓,盒子上还印着进口商标。
母亲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湿抹布,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是欣朵送的。我今天出去买菜,在菜市场门口碰见她了,这孩子现在出息了,开着水果店呢。”
“李欣朵?”林以安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是啊,”母亲擦了擦茶几,语气里带着感慨,“我跟她寒暄了几句,问了问她现在的情况,她听说你最近在找工作,还问起你的近况呢。临走的时候,她非要把这些水果塞给我,说让你也补补身体。这小姑娘,真是挺会来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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