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风已经带了刺骨的凉,晚上十点,天色沉得像块浸了墨的绒布,家门口那棵老梧桐树的叶子落得满地都是,踩上去会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像是在为这场即将落幕的关系倒计时。
杨娜站在梧桐树下,杨娜裙摆刚过膝盖,露出的小腿在寒风里冻得泛了层薄红,她却没像往常一样裹紧外套,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裙摆边角,把那块柔软的布料捏出了几道皱痕。她抬头望了望巷口,昏黄的路灯刚亮起来,光线穿过梧桐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终于,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光影里。
林以安走得很快,黑色连帽衫的拉链拉到了顶,下颌线被布料遮得严严实实,脸上还戴着只深灰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以前看她时总带着点温和笑意的眼睛,现在只剩下一片冷得像冰的漠然。他在离杨娜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没说话,只是从斜挎的背包里掏出个白色帆布包,递到她面前。
“你是不舒服吗?怎么还戴着口罩?”杨娜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她记得林以安最讨厌戴口罩,说闷得慌,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摘他的口罩,指尖刚碰到口罩边缘,林以安就像被烫到似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触碰。
“没事。”他的声音从口罩后传出来,闷闷的,没有一点温度,“你要的东西,十万现金和最新款手机。”
杨娜的手僵在半空,她看着那个帆布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得发慌。其实是故意刁难——她以为他会问为什么,会跟她争辩,哪怕是骂她两句也好。现在这帆布包就摆在她面前,像一道冷冰冰的界限,把他们之间仅存的那点温情都划得干干净净。
她伸手去接,手指刚碰到包带,林以安却没松手,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在给你之前,我要给你录一个视频。”
“什么视频?”杨娜抬头看他,眼里满是疑惑,风吹起她耳后的碎发,贴在冻得发红的脸颊上,有点痒,又有点疼。
“很简单,你只需要说拿完钱以后,和我再无任何瓜葛。”林以安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点开手机的录像功能,镜头稳稳地对准她,连一句多余的提醒都没有,“开始说吧。”
杨娜看着镜头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眶早就红得像兔子眼睛——她从九点就开始等,坐在窗边看着梧桐树的叶子一片一片往下掉,眼泪憋了一个晚上,现在再怎么忍,也快要忍不住了。可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杨娜……拿完钱以后……和林……林以安再无任何瓜葛。”说到“林以安”三个字时,她的声音顿了一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三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
林以安盯着屏幕看了两秒,确认声音清晰、画面稳定,立刻按下停止键,保存好视频。他没有丝毫犹豫,点开微信置顶的“妈”的对话框,把视频发了过去,连个多余的字都没加。做完这一切,他把手机揣回口袋,双手插进连帽衫的兜,站在原地等着,仿佛刚才录视频、发视频的举动,只是完成了一项早就定好的任务。
杨娜看着他熟练又冷漠的动作,心里的疼又加重了几分。她接过帆布包,蹲下身,裙摆蹭到了地上的梧桐叶,她却没在意。拉开拉链,里面是一沓沓崭新的现金,用橡皮筋捆得整整齐齐,还有一个白色的手机包装盒。她把现金一沓沓拿出来清点,动作很慢——其实她根本不用数,她知道林以安不会少给她一分钱,可她就是想多拖一会儿,想再多跟他待一会儿,哪怕只是在这棵他们以前经常一起坐的梧桐树下,沉默地站着。
十万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又拿起手机包装盒,打开盖子,里面是最新款的手机,机身是银白色的。看到这个颜色,杨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手机包装盒的边缘,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抬起头,看着林以安,声音带着点委屈和不甘:“林以安,我们在一起快半年了,你竟然不知道我喜欢紫色。”
她记得她跟他说过好多次,说她最喜欢紫色——小时候妈妈给她织的第一件毛衣是淡紫色的,她第一次拿到绘画比赛一等奖,画的是紫色的薰衣草花田,就连她今天穿的这条裙子,也是特意选的淡紫色,想让他看到时能想起她说过的话。可他显然忘了,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过。
林以安听到这话,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她身上的紫色连衣裙,没有任何停留,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女朋友,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杨娜的心脏。她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微微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她以前总安慰自己,林以安只是性格冷淡,只是不擅长表达,哪怕他很少主动找她,哪怕他忘了她的生日,她都告诉自己“他只是慢热”。可现在,他用这么平静的语气,把她所有的自我安慰都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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