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爬进房间时,杨娜是被肚子里的绞痛惊醒的。她蜷在被子里,手死死按着小腹,胃里空得像被掏干净了,只有酸水一个劲儿往上涌,呛得她喉咙发紧。
昨天一天没沾东西了。从杨婕关上门那晚开始,她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起初是赌气,觉得杨婕总会心软,总会端着饭菜来哄她——以前在家里,不管她闹得多凶,父亲总会让保姆把热好的汤羹送到她床头。可这次等了大半天,门外静悄悄的,别说饭菜,连脚步声都没听过。
后来就成了难堪。她趴在门缝上往外看了好几次,撞见保姆李婶端着杨婕的早餐往书房走,两人对上眼时,李婶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就像没看见似的别过脸。那眼神里的冷淡,像针似的扎得她赶紧缩回手,连门都不敢再看。
饿到后半夜,她实在撑不住了,偷偷摸去厨房。可冰箱被锁了,橱柜里空荡荡的,只有灶台边放着半袋发硬的饼干。她捏着饼干往嘴里塞,干硬的渣子剌得嗓子生疼,咽下去时像吞了把沙子,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拧开水龙头灌了几口冷水,肚子里更疼了,蹲在地上缓了好半天,才灰溜溜地回了房间。
现在天光都亮透了,肚子里的空响越来越凶,像是有只手在里面翻搅。她掀开被子坐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浑身没力气,头晕得厉害,连站起来都费劲。她扶着墙挪到镜子前,镜里的人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头发乱得像团草,哪里还有半点以前那个娇贵大小姐的样子。
“饿……”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以前她最嫌麻烦的就是吃饭,保姆顿顿换着花样做,她还总挑三拣四,一口不合心意就推到一边。可现在,哪怕是块凉馒头,她都觉得能吞下去三个。
她就这么靠着墙坐着,数着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下午,窗外的太阳慢慢往西边沉,肚子里的饿意已经变成了钝痛,一阵阵往骨头缝里钻。她好几次想硬着头皮下楼,脚刚碰到门口的地毯,又想起李婶那眼神,硬生生把脚缩了回来。
直到傍晚六点四十五分,门外终于传来了敲门声。
“下楼吃饭了。”是张妈的声音,比李婶缓和些,却也没带什么温度。
杨娜的心猛地一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拉开门时,腿软得差点站不稳。张妈站在走廊里,见她这副样子,眉头皱了皱,没说话,转身就往楼下走。
“来了!”杨娜忙应着,跟在她身后往楼下跑。脚步踩在楼梯上,因为急切,差点一脚踩空。她扶着扶手,眼睛直勾勾地往餐厅瞟——以前这个时候,餐桌上该摆着炖盅、小炒,还有她爱吃的水晶虾饺,暖黄的灯光照着,饭菜的香味能飘满整个客厅。
可等她冲进餐厅,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了。
餐桌上哪有什么热菜热汤?只有几个豁了口的盘子,里面剩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半碗发黏的米饭,几根蔫巴巴的青菜,还有几块啃得干干净净的排骨骨头,上面零星挂着点肉渣,显然是别人吃剩下的。盘子边还放着个掉了漆的搪瓷碗,里面盛着半碗浑浊的菜汤,飘着层油星子。
“这是……”杨娜的声音都抖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小锦衣玉食,别说吃剩饭,就是保姆盛饭时多舀了半勺,她都要皱着眉推回去。家里的餐具不是骨瓷就是银质的,什么时候用过这种豁口的盘子?
“快点吃吧。”张妈把一个掉了柄的勺子往她面前一放,声音冷硬,“吃完了我们好收拾餐桌,李婶还等着拖地呢。”
杨娜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又急又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剩的!我不吃这个!”她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心里又委屈又难堪——她是杨家二小姐,怎么能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不吃?”张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撇了撇嘴,“不吃饿着呗,谁还求着你吃?”
“我要吃米饭!给我盛一碗米饭!”杨娜咬着牙喊,她现在只想吃口热乎的,哪怕是白米饭也行。
张妈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二少爷和戴女士碗里有米饭。你一个外人,也好意思要米饭?”
“外人”两个字像巴掌似的扇在杨娜脸上。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自己才是杨家的女儿,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母亲走后,这栋房子里里外外都是戴安娜说了算,连保姆都看她的脸色行事。她现在身无分文,哪里还有资格说自己是杨家小姐?
肚子里的绞痛又上来了,比刚才更凶。她看着桌上那些剩饭,胃里一阵翻腾,可饿意像只手攥着她的五脏六腑,逼得她头晕眼花。她想起昨晚那袋发硬的饼干,想起喉咙里的刺痛,想起现在连站都快站不稳的身子——
罢了,吃吧。
她拿起那个掉了柄的勺子,颤抖着伸向那个装着剩米饭的盘子。米饭已经凉透了,黏在盘子上扒不下来,她用勺子刮了半天,才刮下来一小口。塞进嘴里时,凉硬的饭粒剌得牙龈生疼,她却顾不上了,囫囵着往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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