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叶被热风掀得簌簌响,蝉鸣聒噪得像要钻进人骨头缝里,方英盯着数学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函数图像,只觉得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都在晃。讲台上,付老师捏着粉笔的手顿了顿,尾音拖得老长:“这道题的思路就讲到这,下课。”
“叮铃铃——”下课铃像道赦令,方英紧绷的肩膀刚松了半分,后颈就被人用课本轻轻拍了下。她回头,是班里的“捣蛋鬼”张强,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男生,仨人脸上都挂着促狭的笑。
“方英,”张强故意把声音扬得老高,引得周围收拾东西的同学都看过来,“听说你交了个大学男朋友?啥时候带我们见见啊?让咱也沾沾光,看看大学生是啥样。”
这话一出,旁边立刻有人接茬:“就是啊,是不是长得特别帅?不然咋能让咱方英藏着掖着。”“说不定是骗她的呢,哪有大学生会看上咱高中生。”
这会儿她索性咬着唇,把头埋得低低的,手指死死攥着课本边角,把书页捏出几道深深的褶子。周围的笑声像小石子,一颗接一颗砸在她心上,又脆又响,刺得她耳朵嗡嗡疼。张强他们见她不说话,觉得没趣,又嬉嬉闹闹地挪到了别处,可那些笑声像粘在了空气里,方英坐着,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连呼吸都带着闷意。
她原本不讨厌数学的,甚至偶尔解出一道难题时,还会偷偷高兴一会儿。可这阵子,数学课成了她最害怕的东西,比考试前的摸底卷还让她心慌。
付老师好像格外“关照”她。其实付老师不算凶,讲课也清楚,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一上数学课,讲到稍微难点的题,付老师的目光总会越过前排,精准地落在她身上:“方英,你起来说说这道题的解题步骤。”
每次听到自己的名字,方英的心都会猛地一沉,像坠了块铅。她慢吞吞地站起来,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眼睛盯着黑板上的题目,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明明课前预习过,明明老师刚讲过类似的例题,可一站起来,那些公式定理就像跑丢了似的,怎么也抓不住。
“先……先求定义域?”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自己都没底气。
班里立刻响起几声压抑的窃笑。付老师皱了皱眉:“再想想,函数单调性怎么判断?”
方英的脸更红了,鼻尖上冒出细密的汗。她能感觉到背后有目光黏着她,是张强他们,准是在等着看她出丑。越急越乱,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能低着头,声音细若游丝:“老师,我……我不知道。”
“坐下吧,上课认真听。”付老师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可方英坐下时,膝盖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她不敢抬头,总觉得全班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有同情,有不解,更多的还是像张强他们那样,带着点看好戏的嘲弄。
下一次数学课,她特意提前把课本翻了又翻,把可能考到的题都在草稿纸上演算了好几遍,手心攥得全是汗。可付老师提问时,还是叫了她的名字。站起来的那一刻,她前一晚背的解题步骤全忘了,只记得自己又说错了,又听见了周围的笑声,又在付老师那句“坐下吧”里,把脸埋得更低了。
后来她一听见“数学”两个字就发慌,上课铃响时,只要看到付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来,她就开始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她甚至开始盼着下雨,盼着停电,盼着能有什么事把数学课冲掉——哪怕是换成她最不喜欢的英语课也行。
可课还是要上。每次付老师的目光扫过来,她都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心脏却跳得像要撞开胸膛。她不明白为什么付老师总叫她。
粉笔末在讲台上积了薄薄一层,付老师捏着粉笔的手悬在黑板上方,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方英,起来讲题。”
这五个字像块冰,“咚”地砸进方英耳里。她正盯着草稿纸上画了又画的辅助线发怔,听见名字时浑身一僵,椅子腿在地上拖出道刺耳的吱呀声。周围同学的目光“唰”地聚过来,她看见前排的张强偷偷转了半张脸,嘴角勾着看好戏的笑。
“这道题,”付老师的声音敲在黑板上,粉笔末簌簌往下掉,“我上周五一模一样讲过,连例题都没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方英发白的脸,“要是讲不出来……”后半句没说,可那眼神里的沉郁,比说什么都让人发慌。
方英攥着课本的手指泛白,指尖抵着“三角函数诱导公式”那行字,可脑子里乱得像团缠了线的毛线。她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半天才挤出来几个字:“先……先看角的范围……”
“然后呢?”付老师追问。
“然后……用……用sin的和角公式?”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听出了底气不足。班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蝉鸣钻进来,衬得她的磕绊格外清楚。
“停下吧。”付老师突然抬手,粉笔“啪”地按在黑板上。他转过身时,眉头拧成了疙瘩:“方英,你到底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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