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客厅,只剩下壁钟秒针单调的滴答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方英跪在冰凉的地板上,额头抵着膝盖,眼皮重得像灌了铅,意识在清醒与昏沉间反复拉扯。地板的寒意透过薄薄的家居裤渗进来,膝盖早已麻木,只剩下隐隐的钝痛在提醒着她此刻的处境,她就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打蔫了的植物,连抬头的力气都快要消失。
“跪够了没有?”
突然响起的声音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方梁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逆着室内微弱的光线,看不清表情,只有语气里的不耐烦像针一样扎过来。
方英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努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眼底的迷蒙。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带着红血丝的眼睛望着他,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蜷缩。
“知道错了就回去睡觉。”方梁的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是原谅还是依旧带着怒气,说完便转身,似乎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可方英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依旧维持着下跪的姿势,一动不动。她不是不想动,只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倔强,像根细刺扎着,让她迈不开那一步。
“倔脾气!”方梁察觉到她的固执,回头瞪了她一眼,语气里添了几分火气,“先回房去,明天再好好收拾你!”话音未落,卧室的门就被他“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震得墙壁似乎都颤了颤,也震得方英的心跳漏了一拍。
客厅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方英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直起身子,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着。她扶着旁边的沙发扶手,一点一点地撑起身体,每动一下,膝盖都像要裂开一样。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一步,又一步,缓慢得如同蜗牛爬行,朝着自己的房间挪动,每一步都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终于挪到床边,她几乎是跌坐下去,然后借着床沿的支撑,费力地躺到床上。被子盖在身上,却暖不了那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膝盖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像是在叫嚣着,一下下撞击着她的神经,让她怎么也睡不着。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黑暗里,只有那股尖锐的疼意无比真实,陪着她熬过这漫长而难眠的夜。
天刚蒙蒙亮,窗外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影子。方英醒得很早,不是自然醒,而是膝盖的酸痛让她难以再睡。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撑起身子。
下床时,膝盖还是一阵发紧的疼,她扶着床头,缓了缓才迈开步子。走到书桌前,她拉开椅子坐下,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书桌上堆着不少高三的复习资料,试卷、习题册、笔记本,有的边角已经卷了起来。她伸出手,指尖拂过一本习题册的封面,然后开始一本本整理。把同类的试卷归到一起,习题册按科目排好,笔记本放在最上面,动作不算快,但很认真,偶尔停下来,揉一揉膝盖。
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厨房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房门被轻轻推开,方妈妈探进头来,看到方英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习题册,有些意外。以前这个时间,方英要么还在赖床,要么就是在房间里玩手机。
“哟!”方妈妈带着点调侃的语气开口,“从你坐到书桌上到现在,写了三个字没有?”
方英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手里的笔顿了一下。
“少装了,赶紧出来吃饭。”方妈妈说完,转身往厨房走。
方英放下笔,慢慢站起身,又扶着桌子定了定神,才朝着门口挪动。每走一步,膝盖都像被什么东西牵扯着,隐隐作痛。
快到饭桌时,客厅里传来方梁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方英,快点来吃饭,是不是要我来请你?”那声怒吼像颗小石子,打破了屋里的平静。
方英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的难受。她挺直了背脊,尽量让脚步看起来平稳些,忍着膝盖传来的阵阵酸痛,像个没事人一样,一步步走到饭桌旁坐下。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方英低着头,只用筷子夹了几口碗边的青菜,嚼得很慢,像是在完成一项不得不应付的任务。碗里的米饭没动几口,她便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方妈妈随口问了一句,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方英没应声,只是慢慢站起身。膝盖刚一受力,那股熟悉的酸痛又窜了上来,她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干嘛去?”方梁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
“看书。”方英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执拗,说完便转身朝房间走。
刚一关上房门,她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再也撑不住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地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膝盖像是被火燎过一样,又酸又胀,疼得她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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