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轮回的永夜之中,忘川河的浊浪裹挟着细碎的魂火,在奈何桥底翻涌成绵延的光带。平心娘娘立于桥头,玄色长袍垂落的衣角拂过桥面凝结的寒霜,却未沾半分凉意——自她化身为幽冥之主,周身便萦绕着与轮回共生的温润魂力,连这终年不散的阴寒,都似要为她退让三分。
远处,一道银白流光破开幽冥的沉沉雾霭,落地时化作玄冥的身影。她今日未着平日惯穿的战铠,仅以素白道袍束发,袖口绣着的鸿蒙云纹随步履轻晃,倒少了几分战场杀伐的凛冽,多了几分起源殿独有的清寂。见平心回首,玄冥快步上前,指尖还残留着刚从丹药宝库带出的丹香:“平心姐姐,久等了。”
平心抬手,引她至桥畔一处石亭。亭内石桌上,早已摆开一卷泛着幽蓝光泽的魂册,册页边缘用幽冥特有的“忘忧墨”写着“地球亡魂录”四字,墨迹流转间,无数细小的魂影在册页中沉浮,似在诉说着未尽的尘世故事。“你来得正好,”平心指尖点向魂册,册页自动翻到最新一页,“这是近百年地球华夏先民的亡魂名录,你且看看。”
玄冥俯身细看,只见册页上每一个魂名旁,都标注着淡金或浅灰的印记。淡金印记的魂名旁,多写着“垦荒三载,护族民避凶兽”“织麻布百匹,赠老弱无依者”;而浅灰印记的魂名侧,却多是“夺邻人粮,致幼童饿死”“见凶兽袭村,弃众而逃”。她指尖抚过那些淡金印记,能清晰感受到魂册中传来的温和魂力,而触碰到浅灰印记时,魂力则带着几分滞涩与阴冷。
“这些印记,是你依亡魂生前功德所定?”玄冥抬眸,眼中带着几分了然。她虽长居起源殿,却也常听龙宇提及地球华夏的近况——那些先民在蛮荒大地上刀耕火种,以微薄之力对抗凶兽与天灾,每一份生存的努力,都藏着不易。
平心点头,指尖在魂册上轻轻一点,一道淡金魂影便从册页中飘出,化作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模样。少年魂影茫然地望着四周,眼中却还残留着一丝执拗:“我的粟种……还在石窖里,族人要是找不到,冬天该怎么过?”话音未落,魂影便似被无形之力牵引,朝着六道轮回的方向飘去,只是行至“人道”入口时,却又犹豫着停住,似在眷恋着什么。
“这孩子叫阿禾,”平心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叹,“生前为了护族里的粟种,被山熊所伤,死时才十六岁。他的魂灵带着执念,若直接入轮回,怕是要在‘望乡台’多滞留百年,消磨掉这份纯善。”
玄冥望着那道徘徊的魂影,心中微动。她想起龙宇曾对她说过,地球华夏是洪荒人族文脉的延续,那些先民虽无修仙资质,却凭着“生生不息”的韧性,在破碎的洪荒碎块上筑起文明的雏形。起源殿护持三界,若连这些善魂都无法妥善安置,岂不是辜负了龙宇“护文脉”的初衷?
“姐姐是想为这些华夏善魂,寻一条更妥帖的轮回之路?”玄冥直起身,目光落在平心脸上。她知道,平心执掌轮回万载,最是懂魂灵的苦楚——那些带着功德的善魂,本应得善果,可若按寻常轮回规则,他们需与其他界域的亡魂一同排队,运气好者入人道,运气差者或许会坠入畜生道,甚至因魂力微弱,在轮回通道中消散。
平心指尖轻拢,将那道少年魂影收回魂册,册页上的淡金印记愈发明亮。“正是。”她翻开魂册的前几卷,露出更早的华夏亡魂记录,“你看,近百年来,华夏先民的善魂占比已达七成,远超其他界域。他们之中,有舍身护幼的妇人,有教族人耕种的老者,有抵御外敌的勇士……这些魂灵,本就是华夏文明的‘根’,若能让他们重投华夏,不仅能安抚其执念,更能为华夏的文脉添一份韧性。”
玄冥接过魂册,细细翻阅。她看到一个叫“阿母”的魂名,旁注“诞三子,皆教以‘勿夺人食’,临终前还将仅存的半块粟饼分给孤儿”;又看到一个叫“石父”的魂名,写着“凿石为器,教族人制弓箭,护部落免受狼群袭击,后因护犊被狼咬死”。这些简单的记录,没有惊天动地的功绩,却满是尘世的温暖,让她想起起源殿藏经阁里,玄空所写的《地球华夏文明初记》——那些先民,正是用这样的点滴善举,在蛮荒中撑起了一片天。
“可轮回讲究‘公平’,”玄冥忽然蹙眉,“若我们特意将华夏善魂优先投往华夏,会不会违逆了‘六道平等’的规则?其他界域的亡魂,若见此情形,怕是会心生不满,甚至引发魂乱。”这是她最担心的——幽冥轮回是三界秩序的根基,一旦规则失衡,轻则亡魂滞留,重则波及人界与天界,打乱龙宇好不容易稳定的三界格局。
平心早有考量,她从袖中取出一枚莹白的玉牌,玉牌上刻着“轮回鉴”三字,牌身流转着淡淡的金光。“这是我以自身魂力,融合鸿蒙宗传来的‘功德算法’所制的‘轮回鉴’。”她将玉牌放在石桌上,玉牌自动悬浮而起,投射出一道光幕,光幕上浮现出“功德值”“执念度”“魂力强度”三个维度,“今后,所有亡魂入轮回前,需先经‘轮回鉴’判定——若功德值达标,且执念在‘眷恋华夏’者,可优先进入华夏的人道轮回;若功德值不足,或执念不在华夏,则按原有规则分配。这样一来,既不违逆‘公平’,又能照料华夏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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