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羑里狱火映星河,演易终成悟劫机
铅灰色的云絮压在羑里城上空,像一块浸了血的脏布,将冬日的暖阳遮得严严实实。牢狱深处的石牢里,寒气顺着石缝往骨头缝里钻,姬昌却浑然不觉——他盘腿坐在稻草堆上,膝头摊着几片龟甲,指尖沾着炭灰,正一笔一画在龟甲上勾勒纹路。
“侯爷,今日的糙饭。”狱卒推门进来,粗陶碗在石桌上磕出脆响,眼神却比往日软了些,“听闻朝歌那边传了话,说大王念您年事已高,许是要放您回西岐了。”
姬昌握着炭条的手顿了顿,抬头时,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太多波澜,只淡淡道:“劳烦小哥惦记,只是商王心思难测,未得实信前,不必挂怀。”话虽如此,他望向石窗外那一角天空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暖意——自三年前因“言商朝气数将尽”被囚羑里,他日夜推演天道,龟甲用了三百余片,炭条烧了上千根,如今《周易》的脉络总算清晰,只是那“劫气聚西岐”的卦象,总让他心头沉甸甸的。
夜渐深,牢狱里只剩下炭条烧裂的细微声响。姬昌将最后一片龟甲摆好,忽然见窗外掠过一道微光,那光芒穿透石墙,落在龟甲上,竟让原本模糊的卦象瞬间清晰——乾卦的“元亨利贞”旁,浮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影,似在推演什么,又似在护持什么。
“这是……”姬昌惊得起身,指尖触碰龟甲,那光芒却倏然散去,只留下一丝温润的道力残息。他闭目凝神,想起三年前初囚时,也曾有过类似的异象:那晚他推演到“潜龙勿用”时,狱中烛火突然暴涨,将黑暗驱散了半宿,如今想来,定是有大能暗中护持。
“侯爷!侯爷!”狱卒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带着罕见的急促,“朝歌使者到了!传大王旨意,放您回西岐!”
姬昌睁开眼,看向膝头的《周易》卦象,嘴角终于露出一抹浅笑:“劫中求生,当从西岐始。”
第二日清晨,羑里城外的官道上,一辆简陋的马车正缓缓西行。姬昌掀开车帘,望着车外萧瑟的田野,心中却已开始盘算:西岐之地,土地肥沃却民力未足,部族众多却人心未聚,若要应劫,必先强族;若要强族,必先得贤才。
“父亲!”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姬发带着数十骑飞奔而来,见到马车,翻身下马,跪倒在车前,“孩儿等您三年了!”
姬昌扶起儿子,见他身形比三年前挺拔了许多,眼中也多了几分坚毅,心中稍安:“我不在的日子,西岐可有异动?”
“托父亲洪福,部族间还算安稳,只是……”姬发顿了顿,压低声音,“商王虽放您回来,却派了崇侯虎在西岐边境驻军,明着是‘护卫’,实则是监视。”
姬昌点点头,目光望向西方的山峦:“崇侯虎不足惧,只要西岐上下一心,何惧监视?只是发儿,你可知我在羑里三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姬发摇头,姬昌便从袖中取出一卷兽皮,上面正是他推演的《周易》:“是这天地大道的脉络。如今洪荒劫气渐浓,商朝已现颓势,西岐若想在劫中立足,必须广纳贤才,修民生,练兵马。你即刻传令下去,凡有一技之长者,无论出身,皆可入西岐议事;凡愿垦荒种田者,免三年赋税。”
姬发接过兽皮,见上面的纹路玄奥难懂,却透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当即应道:“孩儿这就去办!”
马车继续西行,进入西岐境内后,姬昌便让车夫放缓速度,他要亲自看看这片土地。只见田间虽有农人劳作,却多是老弱妇孺;村落里的房屋虽整齐,却多有破损;偶尔见到几个青壮年,也多是面黄肌瘦——三年的监视与商王的苛捐,已让西岐民生凋敝。
“唉。”姬昌轻叹一声,掀开车帘,对随行的家臣散宜生道,“散大夫,你即刻去粮仓,开仓放粮,先解百姓燃眉之急;再派人去周边部族,言我姬昌已归,邀各部族首领三日后在岐山城议事。”
散宜生躬身应道:“侯爷放心,臣这就去办。只是……开仓放粮恐会触怒崇侯虎,他若上报朝歌,恐再生事端。”
姬昌目光一沉:“百姓乃根本,若百姓不安,西岐何存?崇侯虎若敢多言,便让他来见我。我倒要问问他,商王让他‘护卫’西岐,是护卫百姓,还是护卫他自己的兵权?”
散宜生见姬昌态度坚决,不再多言,策马而去。姬昌望着车外渐渐多起来的百姓,他们虽衣衫褴褛,却在见到马车时,眼中露出了期盼的光芒——这目光,让他更加坚定了“以民为本”的决心。
三日后,岐山城的议事堂内,烛火通明。西岐周边的十几位部族首领围坐在一起,脸上却多有疑虑。一位白发首领率先开口:“姬侯爷,商王刚放您回来,就邀我等议事,莫不是要我们与商朝为敌?若真如此,我等部族恐难承受商军的怒火。”
姬昌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缓缓道:“诸位放心,我姬昌并非要与商朝为敌,而是要与诸位共守西岐。如今商王苛政,赋税日重,崇侯虎在边境驻军,名为护卫,实则搜刮民脂民膏。若我等再不思变,西岐迟早会被商朝榨干,到那时,诸位部族又能逃到哪里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