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外三十里,一处依山傍水的谷地常年蒸腾着白雾,谷口立着两尊丈高的青铜饕餮纹兽首,兽首双目嵌着赤铜,在日光下泛着冷光——这里便是商朝最大的青铜工坊“玄金谷”。此时谷内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混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竟似一曲雄浑的乐章,引得路过的商旅纷纷驻足,却无人敢靠近半步——工坊外的“商王令”石碑上刻着“擅入者斩”,只因这里铸出的青铜器物,一半入太庙祭天,一半入军阵护疆,皆是商朝的国之重器。
工坊深处的“融金殿”内,十几个赤膊的工匠正围着一座丈高的陶范熔炉忙碌。熔炉以高岭土混合青铜矿砂烧制而成,炉壁上刻着繁复的云雷纹,底部有三个通风的火口,每个火口都由两名壮汉踩着鼓风皮囊,将新鲜空气源源不断地送入炉内。炉中火焰呈青白色,热浪滚滚,将殿内的温度烤得极高,工匠们的皮肤被汗水浸得发亮,却没人敢有半分懈怠——今日要铸的,是商王武丁特意下令打造的“司母戊鼎”,专为祭祀其母戊而制,容不得半点差错。
“掌火!升温至千度!”为首的工匠头目名叫墨父,是商朝世代相传的青铜匠人,双手布满了被火焰灼伤的老茧,声音却依旧洪亮。他手持一根长柄铜勺,不时从炉口舀出一点熔融的青铜液,滴在一块冷石板上——青铜液落地即凝,泛着细密的水波纹,墨父见了,眉头才稍稍舒展:“成色足,杂质少,这波‘昆吾山铜’没白费。”
一旁的年轻工匠阿石闻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声问道:“墨父,咱们这次用的铜料,听说还是鸿蒙宗的玄空长老送来的?”他去年才入工坊,对玄空长老的传说早有耳闻——据说那位仙长能从虚无中取矿,送来的铜料不仅纯度高,还带着一丝奇异的灵气,铸出的器物格外坚韧。
墨父点了点头,目光望向殿外远方的天际,似在回忆:“去年昆吾山铜矿减产,咱们铸兵的料不够,商王派使者去鸿蒙宗求见道尊,结果玄空长老亲自来了,还带了三车‘混沌铜砂’。你可别小看这铜砂,加入普通铜料里,能让青铜的硬度提三成,韧性也不差——上次武将军的‘玄铁戈’,就是用这铜砂铸的,战场上砍断了羌方的铁剑,连刃口都没崩。”
说话间,熔炉的温度已达要求,墨父一声令下,工匠们立刻搬来早已备好的陶范。这陶范分为内外两层,外层是方形的陶壳,内层则刻着司母戊鼎的纹饰——鼎身的饕餮纹张牙舞爪,鼎足的盘龙纹蜿蜒缠绕,连鼎耳上的虎噬人纹都刻得栩栩如生。阿石看着陶范上的纹路,忍不住惊叹:“这范是怎么刻出来的?连饕餮的鬃毛都根根分明!”
“是‘失蜡法’。”墨父解释道,“先以蜂蜡刻出鼎的模样,连纹饰都刻得丝毫不差,再裹上三层陶土,阴干后入窑烧制——蜡遇热融化,从预留的孔里流出来,陶范里就留下了鼎的形状。这种法子比‘范铸法’精细,咱们商朝的工匠花了十年才琢磨透,如今只有铸太庙礼器才用,寻常兵器还用不上。”
待陶范预热完毕,工匠们合力将熔炉倾斜,青白色的青铜液顺着特制的陶管缓缓流入陶范。青铜液流动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带着灼人的热气,墨父站在一旁,眼睛死死盯着陶范的浇口,生怕出现“漏范”的情况——一旦青铜液从陶范缝隙流出,不仅会毁掉整尊鼎,还可能烫伤工匠。阿石屏住呼吸,看着青铜液一点点填满陶范,直到浇口处的青铜液不再下沉,墨父才松了口气:“成了!接下来就是冷却,七日之后开范。”
这七日里,玄金谷的工匠们轮流守在陶范旁,定时查看温度,不敢有丝毫马虎。到了第七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墨父便带着工匠们来到融金殿,小心翼翼地敲碎外层的陶壳。当内层的陶范被剥开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尊高近丈、重逾千斤的青铜鼎赫然出现在眼前,鼎身的饕餮纹在晨光下泛着幽光,鼎足的盘龙仿佛要挣脱鼎身腾飞,连鼎耳上的虎噬人纹都透着一股威严。
“成功了!”阿石激动地喊道,其他工匠也纷纷欢呼起来,墨父却依旧严肃,他用一把青铜刀轻轻刮了刮鼎身的纹路,又敲了敲鼎壁——声音浑厚,没有半点空洞,这才露出笑容:“质地均匀,纹饰清晰,这司母戊鼎,能入太庙!”
消息传到朝歌城内,商王武丁大喜,立刻下令将司母戊鼎运往太庙,并召墨父入宫觐见。当墨父带着阿石来到王宫的“宣政殿”时,武丁正坐在王座上,身旁站着几位卿士,殿内还摆放着几件青铜器物——有酒器爵、食器簋,还有兵器戈、矛,皆是玄金谷此前的作品。
“墨父,司母戊鼎铸成,你有功。”武丁的声音沉稳有力,目光落在墨父身上,“朕听说,如今玄金谷铸器,不仅用了鸿蒙宗的铜砂,还改进了熔炉?”
墨父躬身答道:“回大王,确是如此。此前的熔炉只能烧到八百多度,青铜液杂质多,如今我们在炉壁加了一层‘玄铁矿砂’,又改进了鼓风皮囊,能将温度提到千度以上,青铜的纯度也高了不少。另外,我们还琢磨出了‘分铸法’——像鼎耳、鼎足这些复杂的部件,先单独铸成,再与鼎身合铸,这样既不容易变形,纹饰也更精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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