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初夏总裹着一层黏腻的潮热,梧桐树叶被晒得发蔫,蝉鸣却铆足了劲穿透午后的静谧。王浩站在老城区的巷口,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下意识弹了弹烟灰。巷子里飘来隔壁面馆的红油香气,混着居民楼里洗衣机转动的嗡鸣,是他做了三十多年“王浩”早已习惯的凡尘烟火,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却是沉睡亿万年的洪荒记忆。
“还没找到?”他侧头看向身旁的李阳,对方正对着手机屏幕蹙眉,指尖在通讯录里反复滑动,眉宇间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躁。自2032年5月5日,虚无海核心海眼的本源之力冲破封印,他们在江城郊外的荒山上同时觉醒那一刻起,李阳——不,是帝俊,就成了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彼时天地间掠过一道难以言喻的龙威,那是道尊龙宇觉醒的信号,紧随其后的,是他们体内被凡尘躯壳压制亿万年的本源之力轰然复苏。帝俊的太阳真火在血脉中奔腾,东皇太一的混沌钟虚影在识海震荡,过往洪荒岁月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紫霄宫听道的肃穆,昆仑墟结义的豪迈,妖族天庭建立时的万丈荣光,还有巫妖大战后期,与曦和望舒失散时的撕心裂肺。
“她的气息就在这江城,可怎么找都没有头绪。”帝俊收起手机,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颓然。他这些日子走遍了江城的大街小巷,去过他们当年擦肩而过的步行街,寻访了所有可能的落脚点,甚至动用了微弱的太阳真火感应同源气息,可曦和与望舒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
王浩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传来的力量沉稳而坚定。作为东皇太一,他向来寡言少语,却总能在帝俊最焦灼的时候,给予最坚实的支撑。这情谊,从洪荒延续到凡尘,从未变过。当年在紫霄宫,他们同为鸿钧老祖座下弟子,帝俊聪慧果决,太一战力卓绝,两人并肩而立,便是洪荒妖族最令人敬畏的存在。后来建立妖族天庭,帝俊为妖皇,太一为妖帝,一文一武,将妖族推向鼎盛,那句“兄为君,弟为将,共治洪荒”的誓言,至今仍在识海回响。
“别急。”王浩的声音依旧是凡尘里那副略带沙哑的语调,却多了几分洪荒时期的威严,“曦和娘娘执掌太阴星,望舒仙子伴其左右,她们的太阴之力与你我本源同源,只要她俩仍在江城,便迟早会有感应。当年巫妖大战,你我被祖巫余波震散元神,尚能在凡尘转世重逢,如今不过是跨了些许街巷,何愁找不到?”
帝俊闻言,紧绷的肩膀稍稍松弛。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寻妻之心太过迫切,反倒乱了方寸。他转头看向王浩,目光落在对方眼底那抹熟悉的沉静上,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巫妖战场之上,东皇太一手持东皇钟,为他挡下祖巫共工怒撞不周山引发的滔天洪水的模样。
“当年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已魂飞魄散。”帝俊轻声感慨,语气里满是唏嘘。那场大战太过惨烈,巫族骁勇,妖族虽强却寡不敌众,十大金乌陨落,妖族精锐尽失。他与太一在突围时遭遇祖巫玄冥与后土的联手阻击,太一为护他脱身,硬生生催动东皇钟的混沌之力,将他送出战场,自己却被余波震碎了元神,与他一同坠入轮回通道。
王浩淡淡摇头,眼底闪过一丝追忆:“你我兄弟,何需言谢?当年你力排众议,推举我为妖帝,将妖族半数兵权交予我手,这份信任,便值得我以性命相护。何况,若不是你带着我在紫霄宫潜心修行,我也悟不透混沌钟的本源之力。”
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脚下的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映出头顶斑驳的树影。凡尘的三十多年光阴,像一场漫长而真实的梦境。他们是萧承最好的兄弟,一起在滨江公园的老槐树下埋过时光胶囊,一起为萧承的求婚忙前忙后,一起见证彼此从懵懂少年长成沉稳大叔。那些凡尘里的琐碎日常——一起撸串喝酒,一起为生活奔波,一起吐槽职场的不顺心,早已深深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与洪荒记忆交织在一起,让这份兄弟情愈发厚重。
“还记得2014年,萧承求婚那天吗?”王浩忽然开口,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紧张得比他还厉害,生怕林微不答应,偷偷在口袋里揣了好几包纸巾,说要给萧承擦眼泪。”
帝俊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提前半个月就去踩点,把滨江公园附近的路线摸得一清二楚,还跟卖花的老太太砍了半天价,买了一大束玫瑰藏在树后。”
那些凡尘岁月里的温暖片段,像一剂良药,暂时抚平了帝俊心中的焦躁。他们聊起小时候一起爬树掏鸟窝,被萧承的妈妈追着打;聊起高中时一起逃课去网吧,结果被老师抓个正着,一起站在办公室门口罚站;聊起刚参加工作时,三人挤在出租屋里,煮一锅泡面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萧承现在应该和林微在一起吧。”帝俊望着远处的天际,眼神里带着一丝羡慕,“道尊与玄冥娘娘三世情缘圆满,倒是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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