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军的影子在地上越拉越长,像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他几步走到林悦面前,蒲扇大的手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力道比上次在玉米地更狠,骨头像是要被捏碎。
“你推娘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唾沫星子喷在林悦脸上,带着一股汗馊味。
“我没有。”林悦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牙不肯示弱,“是她自己摔倒的。”
“还敢狡辩!”林建军扬手就往她脸上扇。林悦偏头躲开,巴掌重重落在她肩膀上,打得她踉跄着撞在身后的槐树上,后背的旧伤瞬间被扯得火辣辣地疼。
竹篮掉在地上,里面的糙米撒了一地,肥皂滚到王秀莲脚边。王秀莲眼疾手快地捡起肥皂塞进怀里,又一骨碌爬起来,扑过去抢林悦口袋里的钱:“肯定还藏着钱!这死丫头片子敢背着家里搞小动作!”
林悦死死按住口袋,被她拽得差点摔倒。周围的村民指指点点,有人劝“孩子还小,别这么动气”,也有人阴阳怪气地说“现在的丫头片子心思野,是该好好管管”。
“都给我滚开!我家的事轮得到你们插嘴?”王秀莲像头发疯的母狮子,叉着腰骂了一圈,又转头瞪着林悦,“今天不把钱交出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林悦被她撕扯得衣领都歪了,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眼里却烧着倔强的火苗。她死死护着那几块钱——那是她的救命钱,是她离开这个家的唯一指望。
就在这时,一个清润的声音突然响起:“阿姨,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人群分开一条缝,苏然背着帆布包站在那里,干净的的确良衬衫在一众灰扑扑的身影里格外显眼。他大概是刚从镇上回来,额角还带着薄汗,看到眼前的混乱,皱了皱眉。
王秀莲认得他是知青点的苏然,虽然是城里来的,但无权无势,她根本没放在眼里:“苏知青,这是我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家事也不该动手打人。”苏然走到林悦身边,不动声色地挡在她和王秀莲中间,“刚才在镇上,我亲眼看到林悦帮我解围,她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王秀莲愣了一下:“你跟她一起在镇上?”
“碰巧遇到的。”苏然没说太多,只是看向林建军,“大哥,有话好好问,动手解决不了问题。”
林建军被一个外人说教,脸上有些挂不住,刚想发作,却被苏然平静的目光看得莫名心虚。苏然虽然文弱,眼神里却有种让人不敢小觑的坦荡。
“她偷偷去镇上卖东西,还敢顶嘴,就该打!”林建军梗着脖子喊道,手里却松开了林悦的胳膊。
林悦趁机退到苏然身后,揉着发红的手腕,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卖东西怎么了?”苏然淡淡开口,“现在政策放开了,允许个体经营,林悦靠自己劳动赚钱,不偷不抢,有什么错?”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村民们都愣住了。这两年虽然听说外面在搞改革,但红旗大队闭塞,大家还是觉得“做生意”是不正经的事,经苏然这么一说,倒像是他们小题大做了。
王秀莲也懵了,她不懂什么政策,只知道这死丫头敢背着她搞钱就是不对:“她是我闺女!她的钱就该是家里的!”
“就算是家里的,也该好好说。”苏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篮,把撒落的糙米一点点拢进去,动作从容不迫,“阿姨要是真缺钱,我这里有几块钱,您先拿着,别再为难林悦了。”
他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掏钱,王秀莲的眼睛瞬间亮了,伸手就要去接,却被林悦一把拦住。
“不用!”林悦直视着王秀莲,“我的钱我自己会处理,不用别人帮忙。”她从口袋里摸出五毛钱,扔在王秀莲面前,“这是我今天赚的钱,剩下的我要自己留着。”
这是她最后的妥协。她知道硬碰硬讨不到好,不如先退一步。
王秀莲捡起五毛钱,掂量了一下,虽然不满,但看苏然在旁边,又有村民看着,不好再闹,狠狠瞪了林悦一眼:“算你有种!回家再跟你算账!”说完转身就走。
林建军和林强也狠狠瞪了林悦一眼,跟了上去。林娟走之前,怨毒地剜了苏然一眼,好像是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人群渐渐散去,临走前都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悦和苏然一眼。
“谢谢你。”林悦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若不是苏然,她今天肯定要被抢走所有的钱,说不定还得挨顿狠打。
“举手之劳。”苏然把竹篮递给她,里面的糙米只剩下小半,“你的米……”
“没事,还能吃。”林悦接过竹篮,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回了手。林悦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低下头。
苏然也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你今天卖的什么?好像很受欢迎?”
“就……自家种的番茄。”林悦小声说,下意识地不想提空间的事。
“我就说你很能干。”苏然笑了笑,眼里带着真诚的赞许,“刚才在镇上,你帮我指出布料的问题,很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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