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丛的叶子划过脸颊,带着细碎的痒意。林悦攥着苏然的袖口,听着林建军兄弟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小路尽头,才敢大口喘气。后背的冷汗浸透了粗布褂子,贴在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他们刚才说的‘办事’,指的是什么?”林悦的声音发颤。林建军嘴里的“二哥”是林强,那个平日里闷不吭声、却总在王秀莲打骂她时偷偷撇嘴的二哥。他能有什么事需要找李干事?
苏然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林强今年二十了吧?按村里的规矩,早该说亲了。”
林悦心里咯噔一下。她差点忘了这茬——王秀莲逼她嫁入张家,最初的由头就是想用彩礼给林强攒老婆本。难道……
“你是说,他们想让李干事帮忙给林强说亲?”
“不止。”苏然蹲下身,拨开眼前的野草望向村头,“李干事是公社宣传干事,手里握着不少资源。想在村里当个小队干部,或者争取到进城务工的名额,都得经他的手。”
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进城务工!这在八十年代的农村,可是能让人打破头的好机会。林强要是能进城,就意味着能挣工资、吃商品粮,甚至能在城里安家落户。王秀莲为了这个,确实可能铤而走险。
“可这跟张婆子有什么关系?”
“张婆子的远房侄子在公社食堂当管理员。”苏然的声音压得更低,“食堂偶尔会有给供销社的紧俏货指标,比如红糖、肥皂,甚至是自行车票。李干事要是想拉拢人,这些东西最管用。”
林悦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看似简单的乡村纠纷背后,藏着这么多盘根错节的利益牵扯。李干事利用职权给林家好处,让他们配合打压苏然;张婆子从中牵线搭桥,换取紧俏物资;林娟被贪念裹挟,成了最前线的棋子……而她,这个意外闯入的穿越者,成了搅动这潭浑水的石子。
“我们得找到证据。”苏然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光凭猜测没用,得抓住李干事的把柄。”
“怎么找?”林悦看着他,眼里有些茫然。李干事心思缜密,连跟张婆子接头都选在这种偏僻地方,怎么可能留下把柄?
苏然沉吟片刻:“张婆子刚才收了李干事五块钱,这就是证据。但光有这个不够,得找到他们长期交易的痕迹。”他看向林悦,“你对张婆子家熟吗?”
林悦摇摇头。原主的记忆里,张婆子家是村里的“富裕户”,仗着儿子在镇上工厂当临时工,向来眼高于顶,原主根本没去过她家。
“那林强最近有没有反常的地方?”
林悦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前几天我去挑水,看到林强在村口跟一个陌生男人说话,手里还拿着个纸包,看到我就赶紧藏起来了。”
“陌生男人?长什么样?”
“穿着蓝色干部服,戴个帽子,看着挺年轻的。”林悦努力回忆着,“说话的时候老是往知青点的方向瞟。”
苏然的眼神沉了下去:“很可能是李干事的人。”他拉着林悦往回走,“我们得赶紧回村,盯着林强和张婆子。”
两人快步穿过树林,快到村口时,苏然突然停下脚步:“你先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去知青点跟赵磊他们合计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你小心点。”林悦看着他,心里有些不安。李干事既然能利用职权打压苏然,肯定还有后招。
“放心。”苏然笑了笑,阳光落在他脸上,驱散了几分凝重,“我不会有事的。”
林悦点点头,转身往家走。刚进院子,就看到王秀莲坐在门槛上抹眼泪,林强蹲在一旁抽烟,眉头紧锁,林建军则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像只焦躁的困兽。
“你去哪了?半天不见人影!”王秀莲看到林悦,立刻把火撒到她身上,“是不是又去找那个苏知青了?我告诉你,娟儿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还不安分!”
“我去割猪草了。”林悦面不改色地指了指背篓里的野草——那是她早上藏在柴房的,刚好派上用场。
王秀莲狐疑地看了看背篓,没发现什么破绽,哼了一声:“赶紧做饭去!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
林悦没理她,转身进了厨房。她一边生火,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强子,你倒是说句话啊!”王秀莲的声音带着哭腔,“李干事到底能不能帮你弄到进城的名额?娟儿都被抓了,要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们家可就完了!”
林强猛吸了一口烟,把烟锅往地上一磕:“娘,你别急。李干事说了,只要我们能拿到苏然的把柄,让他爹的案子翻不了,别说一个进城名额,就是给我在公社安排个临时工都没问题。”
“可苏然那小子精得很,哪有那么容易抓到把柄?”林建军皱着眉,“我看不如……”他压低声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林强的眼睛亮了亮。
林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听得更清楚些,王秀莲却突然提高了声音:“不行!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全家都得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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