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爷拎着食盒的手没松,指节绷得发白。四爷盯着那模糊的虎符刻痕,声音压得极低:“谁送的饭?”
“刑部新来的杂役,叫王五。”十三爷把食盒往石阶上一放,“人已经押在后院柴房,嘴硬得很,只说是上头安排的。”
姜岁晚蹲下身,掀开食盒盖子。馒头掰开一半,断面泛青,气味刺鼻。她从袖中取出小瓷瓶,倒出几粒白色粉末撒在馒头上,粉末遇毒立刻转黑。
“鹤顶红没错。”她抬头,“但混了东西。”
四爷眉心一跳:“什么?”
“西域产的香料,叫‘蓝茴’。”她指尖捻起一点碎屑,“年侧福晋妆匣里有同样的残留——我昨日借故翻过。”
福晋站在廊下,声音不高:“你何时去翻的她的妆匣?”
“摔茶盏那会儿。”姜岁晚站起身,“她扑过来抢药单,袖口蹭到我的手,沾了点胭脂粉。我借口帮她整理衣袖,顺势摸了妆匣边角——她惯用缠枝莲印压粉盒,可那日粉盒底沾的是梅花印的残迹。”
十三爷听得直皱眉:“你连这个都记?”
“记账的习惯。”她拍了拍袖口,“数字不会骗人,痕迹也不会。”
四爷没说话,转身朝内院走。苏培盛快步跟上,低声问:“爷,现在去审王五?”
“不急。”四爷脚步未停,“先让她们以为我们信了栽赃。”
姜岁晚跟在后头,听见这话,嘴角微微一扬。进了书房,四爷挥退下人,只留苏培盛和十三爷。她把食盒残渣倒在案上,又取出随身带的小铜秤,分拣称重。
“鹤顶红纯度不高,掺了蓝茴后毒性延迟发作。”她把两撮粉末分开放,“凶手想制造‘四爷灭口’的假象,但没算到陈必死得太快——毒发时间对不上。”
十三爷凑近看:“蓝茴是西域商队才有的货,京城极少流通。”
“年羹尧的军需线常走西域。”姜岁晚把铜秤收好,“去年冬他进贡的战马,马鞍衬里就缝着蓝茴防潮。”
四爷眼神一沉:“你是说,年家早就在走私?”
“不止。”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是我在赌坊抄的账目,陈必经手的药材采买,七成走的是年家商号——其中三笔标注‘特殊处理’,收货人写的是周嬷嬷。”
苏培盛倒吸一口气:“永和宫的人?”
“德妃的贴身嬷嬷。”四爷冷笑,“好啊,一个要借刀杀人,一个要借势上位。”
姜岁晚把纸推到四爷面前:“周嬷嬷今日会来探病——年侧福晋被禁足,她必定要来‘安抚’。”
“你想套话?”十三爷挑眉。
“不是套话,是送饵。”她转身从书架底层抽出一本旧账册,“年侧福晋上月批过一笔‘安神香’采买,走的是内务府明账,实际货是从城南药铺提的——那家铺子东家,是周嬷嬷的干儿子。”
四爷翻开账册,目光停在某页:“你早盯上了?”
“外卖小厨房开张前,我盘过全城香料价格。”她语气平淡,“发现三家铺子突然调价,源头都在周嬷嬷名下的田庄。”
十三爷忍不住笑出声:“你连这个都查?”
“合理分配体力。”她理了理袖口,“躺平不是摆烂,是精准打击。”
四爷合上账册:“你要怎么引她开口?”
“装病。”姜岁晚直接坐下,“就说昨夜验毒时沾了鹤顶红,头晕乏力——周嬷嬷最懂‘趁虚而入’。”
苏培盛犹豫:“万一她真下毒……”
“我会在茶里加姜汁。”她从袖中摸出个小包,“刺激味觉,逼她多说话——人一紧张,容易漏嘴。”
四爷盯着她看了片刻:“准了。苏培盛,去安排。”
午后,周嬷嬷果然来了。她提着个食盒,满脸关切:“听说格格身子不适?老奴熬了参汤。”
姜岁晚靠在榻上,脸色发白:“劳嬷嬷费心。”
周嬷嬷亲自舀汤,递到她手边:“趁热喝,驱寒气。”
姜岁晚接过碗,指尖在碗沿轻刮,沾了点汤水抹在袖口暗袋里——那里缝着试毒的银片。她吹了吹热气,小口啜饮:“嬷嬷手艺真好。”
“格格喜欢就好。”周嬷嬷坐在脚踏上,“年侧福晋那边……唉,也是糊涂。”
“侧福晋也是为四爷着想。”姜岁晚咳嗽两声,“可惜被人利用了。”
周嬷嬷眼神一闪:“哦?谁这么大胆?”
“德妃娘娘身边的……”她故意停顿,观察对方反应,“算了,我不该多嘴。”
周嬷嬷按住她手背:“咯咯但说无妨。老奴在永和宫几十年,最见不得有人蒙蔽主子。”
姜岁晚垂眼:“听陈必招供,说调换药方需‘虎符调令’——可德妃娘娘哪来的虎符?”
周嬷嬷手指一紧:“胡说!宫里办事,何须虎符?”
“可陈必说,没虎符调不动御药房的库房钥匙。”她抬头,直视对方,“除非……有人伪造了调令。”
周嬷嬷猛地站起身:“格格病糊涂了!这种话岂能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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