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那声突兀的酒杯碎裂,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陆砚川心底漾开一圈冰冷的涟漪。钱副处长那张煞白惊惶、强作镇定的脸,以及眼底深处掩藏不住的怨毒,清晰地印在陆砚川的脑海里。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与王工继续谈笑风生,仿佛那只是个小插曲,但心中的警铃已然拉响。二叔陆振邦虽已入狱,但其盘根错节的势力并未完全肃清,钱副处长这类依附其上的“藤蔓”和潜在的“影子”,仍在阴暗处蠢蠢欲动。
**军区专家楼,陆家小院。**
林晚星的身体在陆砚川的精心照料和医院持续的解毒、康复治疗下,正缓慢而坚定地好转。虽然肩上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体内未知毒素造成的虚弱感也如影随形,时常让她感到眩晕和疲惫,但她的精神却日渐清明。废铁炼钢的巨大成功,如同注入她灵魂的一剂强心针,让她在对抗病魔和毒害时,多了一份源自成就感的坚韧。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将客厅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林晚星靠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正翻阅着一本俄文技术期刊,阳光在她苍白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陆砚川坐在旁边的书桌前处理文件,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眼神温柔。
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自从林晚星受伤中毒后,陆砚川便向部队申请了长假,亲自操持家务,照顾妻儿。他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晚星,孩子们快放学了,我去接他们。”
“嗯,路上小心。”林晚星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劫后余生,这平淡温馨的日常,显得弥足珍贵。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当陆砚川开车载着三个孩子回到家门口时,远远就看见院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戴着眼镜、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男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神情倨傲、穿着灰色干部服的女人。
陆砚川眉头微蹙,停好车。三个孩子背着书包跳下车,舟舟眼尖,立刻认出了来人,小脸瞬间绷紧,带着明显的抵触情绪:“爸爸!是学校的教导主任严老师!还有那个管纪律的孙主任!”
安安也下意识地往哥哥身后缩了缩。只有宁宁,依旧安静地牵着爸爸的手,但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
陆砚川心中了然,安抚地拍了拍孩子们的头,走上前,语气沉稳:“严主任,孙主任,二位有事?”
教导主任严老师推了推眼镜,脸上挤出一丝公式化的笑容,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陆砚川同志,你好。我们这次来,是关于陆舟、陆安、陆宁三位同学的事情,想和林晚星同志当面沟通一下。”他刻意强调了“同志”二字,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孙主任则板着脸,目光挑剔地扫过陆砚川身后的三个孩子,尤其在舟舟倔强的小脸上停留片刻,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陆砚川眼神微冷,但面上不动声色:“我爱人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这……”严老师面露难色,“恐怕还是需要林晚星同志亲自……”
“让他们进来吧。”林晚星清亮却带着一丝虚弱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她已经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扶着门框站了出来,脸色虽白,但背脊挺得笔直。
严老师和孙主任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跟着陆砚川走进客厅。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三个孩子被陆砚川示意先回房间写作业,但舟舟磨磨蹭蹭,明显不放心。安安则一步三回头,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林晚星同志,身体好些了吧?”严老师假意寒暄了一句,便直奔主题,“今天来,是因为陆舟同学在学校,又惹出了严重的违纪事件!”
“哦?”林晚星在陆砚川的搀扶下坐回躺椅,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我家舟舟犯了什么错,需要两位主任亲自登门?”
孙主任抢着开口,声音尖利,带着不容置疑的指责:“今天下午课间,陆舟在教室公然殴打同班同学李强!打得李强同学鼻青脸肿,影响极其恶劣!我们校方本着教书育人的原则,多次给陆舟同学机会,但他屡教不改,态度恶劣!这次,必须严肃处理!”她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这是李强同学家长的书面控诉和要求!还有几位在场同学的证词!学校决定,给予陆舟同学开除学籍处分!这是处分通知,请林晚星同志签字确认!”
“开除?!”林晚星瞳孔微缩,尽管身体虚弱,一股怒意还是瞬间涌上心头。陆砚川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锋般扫向孙主任。
“不可能!”舟舟终于忍不住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小脸气得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是他们先骂人!是李强带着几个人围着安安和宁宁,骂他们是‘没爹没娘的野种’!还推宁宁!我才动手的!他们要开除,也是开除那些骂人的坏蛋!”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眼睛里噙着委屈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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