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那场充满火药味的“偶遇”之后,家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陆砚川那句淬着冰的“陆太太,很缺钱?”如同无形的鞭子,抽在林晚星的自尊心上。他将那沓大团结和剩下的三条丝巾一并扣下,只丢给她一个冰冷沉默的背影,便去了书房,再没出来。
林晚星独自坐在客厅的阴影里,脸上火辣辣的,羞愤难当。缺钱?是。倒卖?是。被抓了现行?也是。她无法辩驳。陆砚川的愤怒和失望,像沉重的铅块压得她喘不过气。但心底深处,那份不甘和倔强也在翻涌——她只是想靠自己,想为可能到来的风暴多攒一点筹码,想拥有哪怕一丝丝不被完全掌控的底气。
冷战持续了好几天。陆砚川早出晚归,即使在家,也几乎不与林晚星交流,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气。孩子们敏锐地察觉到了父母之间不同寻常的低气压,连活泼的安安都变得格外安静乖巧。
这种压抑的氛围,让林晚星更加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并非只能依附于他。红星厂技术员的工作虽然稳定,但想要快速积累一笔可观的“私房钱”显然不够。电影院事件也让她彻底断了再去黑市倒腾的念头,风险太大,而且……太丢人。
目光,落在了那份压在抽屉底层、已经有些发皱的红星厂夜校招生简章上。上面清晰地印着“机械制图与工艺”进修班。在这个年代,一张过硬的专业文凭,才是安身立命、提升价值的硬通货!红星厂作为重点单位,其夜校颁发的结业证书含金量相当高。
对!学技术,拿文凭!堂堂正正地提升自己!有了更硬的资本,无论是继续在厂里发展,还是……为未来可能的独立铺路,都更有底气!这个念头如同暗夜里的烛火,瞬间驱散了林晚星心中的阴霾和憋屈。
她不再犹豫。第二天就找到车间主任老李,郑重地提出了想报名参加厂夜校进修班的申请。老李正为厂里技术人才青黄不接发愁,一听林晚星这棵好苗子主动要求深造,喜出望外,二话不说就批了条子,还特意关照夜校那边多照顾这位“小林技术员”。
夜校每周二、四、六晚上七点到九点半上课。林晚星安排好孩子们(通常是苏阿姨在家照看,或者偶尔托付给信得过的邻居),第一次踏进夜校灯火通明的教室时,心中充满了久违的、纯粹的求知渴望。讲台上老师深入浅出的讲解,图纸上那些精确的线条和符号,让她前世积累的知识找到了新的土壤,迅速生根发芽。她学得异常专注和投入,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快和压力都宣泄在汲取知识上。
时间在笔尖划过图纸的沙沙声中悄然流逝。转眼到了周六晚上。下课铃声响起时,已接近晚上十点。深秋的夜,寒意渐浓,北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萧索的声响。红星厂区面积很大,夜校教室位于厂区相对偏僻的西北角,距离厂大门有将近二十分钟的步行路程。路灯昏暗,间隔很远,大部分路段都笼罩在浓重的阴影里。
林晚星裹紧了身上的薄棉袄,将装着书本和绘图工具的帆布挎包紧紧抱在胸前,快步走在回厂大门的路上。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厂区道路上回响,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空旷感。她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
刚拐过一个堆放着巨大废弃铸件的拐角,前方昏暗路灯下的阴影里,突然晃悠悠地走出三条人影!不偏不倚,正好堵住了她的去路!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脚步瞬间顿住!
借着昏黄的光线,她看清了对方。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穿着邋遢的工装,头发油腻腻地贴在额前,眼神浑浊,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和戏谑。为首一个膀大腰圆、脸上带着痞笑的家伙,嘴里还叼着半截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哟呵!这么晚了,哪来的小娘们儿啊?长得还挺俊!”为首的混混喷出一口烟,流里流气地开口,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林晚星身上扫视。
“就是!哥几个刚下夜班,无聊得很,陪我们玩玩呗?”另一个瘦高个搓着手,嘿嘿笑着逼近一步。
“把包留下,或者……人留下,让我们哥几个乐呵乐呵?”第三个矮个子也猥琐地附和着,眼神黏腻。
浓重的酒气和汗臭味扑面而来。林晚星瞬间明白了,这不是偶然的拦路抢劫,这是有预谋的围堵!目标就是她!她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狂跳,血液却仿佛瞬间冰凉!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跑!必须跑!
她猛地转身,想往回跑!但身后,不知何时又冒出了两个同样打扮的家伙,狞笑着堵住了退路!五个人,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她牢牢困在中间!
“想跑?嘿嘿,晚了!”为首的混混丢掉烟头,狞笑着一步步逼近,“哥几个盯你好几天了!就等你落单呢!红星厂的小林技术员是吧?听说挺能干?让哥哥们也试试你有多能干?”
下流的污言秽语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林晚星的神经。巨大的恐惧让她手脚发软,但前世在研究所高压环境下磨砺出的冷静和一股绝境中爆发的狠劲,在这一刻压倒了恐惧!求饶没用!示弱只会让他们更肆无忌惮!必须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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