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川推门而入,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室外的清冷气息。他动作利落地脱下身上的深蓝色工装外套,习惯性地挂在了门厅的衣架上,发出轻微的金属挂钩碰撞声。他的目光随即扫过客厅,带着一种惯常的、近乎审视的冷冽。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林晚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咚咚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她下意识地将身体微微前倾,试图用并不宽阔的脊背遮挡住身后的孩子们,尽管她知道这徒劳无功。舟舟低垂着头,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紧贴着裤缝,小脸绷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安安紧张地绞着自己的小手指,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闯祸后的恐惧。最胆小的宁宁,更是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整个人缩到了林晚星身后,只露出一只怯生生、带着病态潮红的眼睛。
“陆叔叔好。” 林晚星强迫自己扬起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笑容,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心渗出的冷汗,那块银壳怀表的冰冷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嗯。” 陆砚川的回应依旧简短,如同冰珠落地,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他的目光在三个孩子身上短暂停留,尤其在低头不语的舟舟身上多凝滞了半秒,那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看不出任何波澜。随即,他什么也没说,迈开长腿,径直走向书房的方向,沉稳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最终消失在关上的门后。
林晚星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稍稍落下一点,但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薄薄的衣衫。她不敢耽搁,几乎是立刻,用眼神示意孩子们,然后如同逃难般,带着三个小家伙迅速溜回了自己房间。门关上的瞬间,她才敢大口喘息,靠在门板上,感觉浑身脱力。万幸!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怀表的异样!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暂时…过去了?
然而,这份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太久。下午,原本因为天气晴好而有些活跃的宁宁,小脸又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细弱的咳嗽声。林晚星的心瞬间揪紧,连忙伸手探向女儿的额头——果然,那熟悉的、令人心焦的微烫感又回来了!
“咳咳…娘…” 宁宁的声音带着病中的虚弱和依赖,小脑袋无精打采地靠在林晚星怀里。
林晚星心疼得像被针扎,自责如同潮水般涌来。都怪自己!明知道宁宁体质弱,刚见好,白天在院子里玩的时间长了点,吹了点初春乍暖还寒的风,这就又反复了!她连忙翻找出上次从军区总院带回来的药瓶,标签上的字迹依旧清晰。倒了温水,小心地哄着宁宁把药片吞下去。看着女儿蔫蔫地蜷缩在被子里,小眉头难受地蹙着,林晚星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宁宁这反复的病弱体质,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也让她对未来充满了忧虑。
暮色四合,窗外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专家楼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林晚星正在狭窄的厨房里,守着炉火上翻滚的白粥,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她眉间的愁绪。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属于生活的踏实感。
就在这时——
“笃、笃、笃。”
几声极轻、极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厨房的单调。
林晚星以为是孩子们,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谁啊?进来吧。” 手上还拿着勺子搅动着粥。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林晚星随意地转头望去,下一秒,她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在原地!
门口站着的,不是任何一个孩子。
竟然是陆砚川!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深蓝色工装,似乎刚从书房出来。然而,与他冷峻气质格格不入的是,他手里稳稳地拿着一个…军绿色的、带着时代烙印的搪瓷暖水瓶!瓶身还残留着明显的水渍,瓶口处氤氲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显眼。
“陆…陆工?” 林晚星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勺子差点掉进锅里。这画面太过诡异,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冰山大佬陆砚川,手持暖水瓶?这比看到他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做实验还要违和!
陆砚川的目光并未在厨房停留,而是直接越过她,投向卧室的方向,声音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起伏的调子,但细听之下,似乎少了点平日的冰碴子,多了点…难以言喻的沉静?他问:“孩子怎么样了?”
他…他是特意来问宁宁的?!林晚星心中的惊愕如同海啸般翻涌!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回答,声音带着一丝因惊讶而生的磕巴:“宁宁…她有点低烧,咳嗽…刚吃了药,现在睡下了…”
陆砚川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很小。他没有再问什么,却径直向前一步,将手中那个沉甸甸的、还带着温热触感的军绿色搪瓷暖水瓶,递到了林晚星面前。
林晚星完全处于宕机状态,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呆呆地伸出手,接过了那个暖水瓶。瓶身温热,沉甸甸的分量透过搪瓷传递到手心,也传递来一种极其不真实的虚幻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