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正明药坊门口,一名中年男子正负手而立,打量着门匾。他穿着寻常行旅衣,背影清瘦,眉眼却隐约透着锋利的光。这人正是略施易容的李骏,此刻化名梁鹏。
这几日,他一直频频出现在这里,手里带着一些兽材与灵药,和药坊的东家吴鸣算着买卖。
“梁兄,你说你是从外城来的。”吴鸣一边用算盘敲着珠子,一边抬眼打量他,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外面的生意,可好做?”
李骏嘴角微勾,反问道:“怎么?吴兄也想出去闯?科峰城生意有这么不济?”
吴鸣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李骏桌上那一堆货色上,眼神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渴望——这些灵药和兽材在如今的科峰城,可是稀罕物,“何止差劲?药山、凤峦山的药材一年不如一年,采药人十有**都改行了。要是梁兄真有路子,不妨指点一二。”
“可你若离开,岂不是得举家搬迁?总不能一个人闯荡吧?”李骏慢慢探着他的口风。
“哎——”吴鸣摇摇头,神色中透出几分落寞,“老人两年前就走了,如今家里就我、妻子和闺女。老丈人也早不在了,这科峰城,我也没什么牵挂。本想去对面的护玉镖局讨口饭,可早年猎杀鲤沣兽时,左臂落了个暗伤,如今年纪一大,疼得更厉害,力气也使不上了。”
听到这里,李骏的目光微沉,心里泛起一丝愧意,语气放缓道:“我听说,你以前是和一个赵氏一起开药铺的。他……也同意你走么?”
吴鸣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赵宏平是我老丈人。十年前,在凤峦山采药时出了意外……没能回来。如今,他的女儿就跟我一道撑着这个铺子。”
话音未落,阁楼上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喊叫——
“爹爹!糖果串儿!爹爹——”
李骏抬头,只见一个三岁的小女孩探着脑袋从窗边望下来,小脸圆乎乎,眼睛亮晶晶的,像能把糖葫芦从空气里嗅出来。
还没等她喊第二声,一只白皙的手便从阁楼内伸出,轻轻将她揪了回去。半掩的窗后,露出半张熟悉的面孔——赵萍欣。
李骏心头一震。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年吴鸣与赵宏平结伴谋生,怕是那时候就对人家闺女心有所属。如今,赵萍欣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可吴鸣口中那句“赵宏平死了”,让他心底翻起了难以平息的波澜。
“糖果串可不能多吃,小心牙掉光光。”吴鸣朝楼上笑着喊了一句,转头向李骏解释,“这是我女儿,笑笑。”
李骏沉默了片刻,走向街口,递钱给一名吆喝的糖果串小贩,买了几串。回来时,他用纸仔细包好,递到吴鸣手里,强颜笑道:“给孩子的,我请她吃。”
吴鸣接过,耸了耸肩,转身上楼。不一会儿,阁楼窗口传来一双大眼睛探出来,盯着李骏看。
“你刚才说赵宏平死在凤峦山……”李骏的声音低了下来,“能跟我说说吗?我刚从凤峦山回来,不见得有这般凶险,对这事……也有些好奇。”
吴鸣愣了愣,随即摇摇头:“这事,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当年啊——”
他让李骏坐在旁侧喝茶,自己把当年的事情一一道来。
“我那老丈人,赵宏平做事谨慎,脚步稳得很。平时采药从不轻易走进凤峦山深处。可十年前那一回,不知怎么的,他还是没回来......”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眼神有一瞬的闪躲,“那次听说有人在山上采摘一株六百年的紫宝芝,他带着药镰和背篓,进入山中也去碰碰运气。后来,他就再没有回来……当初,有人听到山林深处传来野兽的咆哮,也有打斗的声音。事后,我们赶去凤峦山找寻不见踪影的他,历经半个月,只在凤峦山的乱石堆里,看到一些断肢残骨——啃咬的痕迹触目惊心。”
说到这里,吴鸣停了下,轻轻摇了摇头,“大家都说,是妖兽害了他。”
李骏眉心微皱,心中波澜四起。
赵宏平的本事,他比谁都清楚——稳、准、狠。药膳坊里,除了潘庄河,也就他和肖明清敢独自上凤峦山采药。这样的身手,怎会轻易死在兽口?尤其他那份谨慎,连下雨天踩一脚湿苔都要多绕半圈路的人……怎么会犯这种致命的疏忽?
“必有蹊跷。”李骏在心中低声道,在他心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柴樽辉的影子。
吴鸣似乎并不打算继续深谈,他转过身,去整理桌上的灵药和兽材,“梁兄,你这批货,我一时盘不下来。不如你就在这附近暂住几天,住宿费我来出,等算好了再结给你。”
李骏收回思绪,点了点头,“你院里不是有个偏房?我住那就成。”
“那是我老丈人以前住的。”吴鸣笑了笑,“你若不嫌弃,就住下吧。只是家里小娃闹腾,怕你睡不安稳。”
“无妨。”李骏挑眉,嘴角一勾,“我住在这里,把货交给你才放心。可别哪天你连人带货一块儿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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