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沉地低垂下来,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其中。混杂着饭菜香气与潮湿泥土味道的空气,像一团黏稠的雾气,沉甸甸地弥漫在这家名为“四方”的客栈大堂里。碗碟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如同夜风中摇曳的风铃,清脆却又带着几分不安;酒客们的喧嚣议论声,似一群嗡嗡叫的蜜蜂,在这方寸之间交织成一曲嘈杂的乐章。这本该是寻常旅店的光景,然而,因那两人透露的“神秘之地”与“风狼势力”,却如同在这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激起层层涟漪,在这小小的客栈里织就了一张无形却又紧绷的警戒网。
金凡端坐在桌前,手中木筷微微一顿,稳稳地夹起一片薄得几乎透明的卤肉。那卤肉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仿佛是一片晶莹的琥珀。他缓缓地将卤肉送入口中,动作依旧如常,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然而,每一丝咀嚼却都分外警醒,仿佛在咀嚼着未知的危险。碗中飘腾的热气,如同一层轻柔的薄纱,模糊了他的视线。他顺势低头,眼角的余光却如同一只敏锐的猎鹰,在朦胧雾气的掩护下,迅速而隐蔽地扫视着整个厅堂。那目光,像一层薄冰下的暗流,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涌动着无尽的警惕与洞察,不动声色地犁过每一张木桌后的面孔,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异常。
那个角落……金凡佯装被窗外一阵急风吹响幌子的声音吸引,侧过头去,脸上带着一副不经意的好奇神情。然而,他的目光却如同闪电一般,在那角落飞快地停滞了一瞬。
三个汉子围坐一桌,桌上杯盏空空如也,碗碟几乎洁净得能照出人影。他们的姿势松垮,像是疲惫至极的旅人,瘫坐在椅子上,毫无生气。可他们的指节却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相同的短促节奏,“嗒嗒嗒”,那声音在这略显嘈杂的环境中并不起眼,却如同鼓点一般,敲打着金凡的心弦。他们的眼神并不落在眼前的空碗或是同伴身上,反而总是错开,最终如同黑暗中窥探的野狼,闪烁着贪婪与警惕的光芒,汇聚在金凡所在的位置。
金凡的心微微一沉,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这些目光有着明显的指向性,带着审视与揣度,绝不是散客无意间的闲看。是盯梢!他们衣袍普通,甚至沾染了风尘,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一路奔波而来。若非那过分专注于自己的眼神和刻意为之的轻松姿态,确实很难将他们从大堂里区分出来。他们就像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致命的一击。
客栈靠门的桌边还有一人。那人背对着柜台方向,身形挺直却又带着一丝僵硬,仿佛是一尊被固定在那里的雕像。他似乎在仔细查看手中的地图,眼睛紧紧地盯着图卷,仿佛那上面藏着无尽的宝藏。金凡心头一跳,地图?在这偏僻的客栈里,谁会在这个时候查看地图?除非……那人身形僵直,目光看似紧锁图卷,但那紧绷的后背线条,却时不时微微一偏,角度恰好对着金凡。那细微的动作,就像黑暗中的一丝光亮,被金凡敏锐地捕捉到了。而柜台后面那个算账的伙计,算盘打得叮当响,拨珠的手指异常麻利,如同在弹奏一首欢快的乐曲。然而,他的眼皮时不时懒洋洋地一抬,目光扫过全场,几乎每次都蜻蜓点水般掠过金凡所在的方向。那眼神中,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警惕,仿佛在守护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普通的伙计绝不会如此留意一个独坐吃饭的寻常外乡人,尤其是在算账时分神。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金凡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如同一块冰冷的岩石,任凭周围的暗流涌动,他自岿然不动。他缓缓舀起一勺蒸得发亮的米饭,那米饭颗粒饱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送入口中慢嚼,每一口都仿佛在品味着人生的酸甜苦辣。指尖在碗边无意识地轻轻摩挲,那细腻的触感,让他的思绪更加清晰。线索太明显了,这简直已经算是摆在了明面之上——风狼的人,而且不止一拨!他们盘踞在这里做什么?莫非是在此处设置了一个小小的联络点,用来监视进山或打探消息的路人?亦或此处本身就跟他们所寻之地有着什么隐秘的连接?
他想起了自己贴身存放的那个冰凉硬物,那东西触手光滑,仿佛是一块经过精心打磨的美玉。其上的纹路在无人知晓的夜里都会微微亮起,如同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着神秘的光芒。那是他从家族尘封卷轴里带出的唯一线索,一幅拓印不明的残损地图,指向了深山中那处模糊的遗迹坐标。那遗迹,就像一个隐藏在迷雾中的宝藏,吸引着无数人去探寻。
“难道…那遗迹真的与风狼倾尽全力寻找的所谓圣地,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甚至就是同一个地方?”这个念头像冷箭一般再次击中金凡心口,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缩。若非如此,一个小小的、深藏在大山褶皱里的遗迹,何至于引来这样庞大的、形迹鬼祟的注意?“风狼”势力的爪牙盘踞在此,目标明确地监视着进入这片区域的每一个人,就像一群饥饿的狼群,守候着自己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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