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暮还未完全散去藏锋崖上刺骨的寒凉气息。金凡闭目立在崖边嶙峋的乱石间,体内灵力流转如同冬日被封在冰层下的细流,虽未断绝却艰涩滞重。考核落选的余烬仍在他胸膛里烧灼。他不是失败一次便一蹶不振之人,昨夜辗转反侧,黑暗中已将自己过往修炼的怠惰尽数揪出剖开审视。此刻深吸一口冻彻肺腑的寒气,眼中最后一丝郁结终于被逼退烧尽——不甘当火种,这次他要炼心也炼骨。
唯有焚尽过去的松懈,才能淬炼出配得上天枢锋芒的根基——他双手在袖中捏了诀,灵力循着全新的轨迹骤然奔涌!
定策刻石,刻在时辰之上
洞府角落里那面被薄霜覆盖的石壁上,墨痕淋漓,每一笔都如长枪贯铁——金凡的《争时录》在烛火下泛着生铁般的冷芒。
寅初三刻,藏锋崖引气冲关。金凡将每一缕晨光、每一次呼吸与灵脉流转都熔铸于这荒寒之中。第一次撑过半个时辰时,膝盖竟直接触地,骨骼酸软的吱嘎声刺耳。他挣扎着盘膝坐起,只从冰冷的冻土中汲取力量。第七日,体内灵流终于撕开一道细痕,如淬火过的针,刺透经脉滞涩之处——极致的冷与专注,成了磨快他这把钝刀的砥石。
午休的间隙于他只是换一个战场。金凡盘坐在喧闹食舍外石阶上,双手捧着早已冷硬的灵谷团,眼却钉死在昨夜抄下的聚星篇尾章注释上,每一个咀嚼吞咽都是默记咒文的节奏。散学时众人如归巢之鸟涌向住处,他只身穿过如潮的人影直扑传功楼乙字十七号密室。
这处储藏星辰阵法古籍的密室布满尘埃,但他蹲踞角落却宛若守着自己隐秘的星阵——每一次点亮星盘所图失败后枯骨般的手印叠加在地板寸许厚的陈灰上,如同一句句无人听见的符誓。
而夜漏将尽,灵松台上,金凡在墨色的虚空里反复劈砍“开山一式”,汗水与冰霜结成铠甲压在他肩头——直到一次吐纳恰与剑刃破空声共鸣,腕骨间炸开清响。成了!
进步也意味着撞上铁壁。一次斗法阁试炼中,金凡拼尽全力激发的火行剑诀撞上周岩厚重的玄水防御,不仅寸功未立,反被倒卷的寒气重重劈入墙壁。肋骨闷痛入骨如冰刺扎穿,台下微薄的哂笑几乎凝成有形之锥钉在他脸上。踉跄起身时,视野深处墨星点点旋转——那是灵力反噬撕开的裂隙。
后山小径的冷雾成了最贴心的包裹。金凡踉跄而行时肋骨钻心地痛,几乎窒息,但他强迫自己数着每一次脚掌撞击冻土的次数:一百三十二…一百三十三。痛是真切,失败感更沉重如千钧之鼎。他在寒雾里呛咳起来,目光却盯死前方:这刺痛终会与昨日苦练带来的沉实同化成支撑起战姿的筋络。
他最终坐进了寒气砭骨的寒潭深处,彻骨冰冷如刀剔去浮躁。呼吸稳定后,他开始复盘。灵力反噬不只因为周学长修为更深,他金凡调动力量时,心念杂散,灵流便如松散的指缝般溢出溃不成军。他重新拿出那本被翻起毛边的《星火锻意诀》,彻夜揣摩其中灵火凝结的心法要诀——周岩的玄水壁垒可碎,这层瓶颈也终非牢不可破。
三个月后的星盘试炼,金凡成了所有弟子中沉默的一团影子。他反复描摹试炼要求中那颗“孤星坠羽”的图型,从第一遍惨淡的十三刻痕生硬如顽石,直到第三日夜半,石壁上赫然烙出流畅而冷冽的星脉路径。那是他指腹滴血为墨、意志熬成的炭笔磨出来的轨迹。
传功阁深处,韩师叔捻须站在试炼阵法图版边,锐利的目光在静默中刺穿人心:“孤星最烈也最薄。烈则焚,薄则碎——”韩师叔指尖轻轻在坠落的星芒尾部拂过,“你看,是此处沉坠不足,失了根基还是求死?”
沉坠…求死?两字如冰石撞进金凡心湖,他闭目凝神,无数轨迹在脑海中反复交叠拆分。沉坠之后须有回旋之意!如同他熬过的每一次深夜孤练,在极致的沉凝中蕴藏一线生机……第二天阵法开启的铜铃声穿透晨霭,金凡指尖划过星芒末尾,骤然发力一勾!
孤星坠羽,却在最后轻灵一转——如回风卷起沉沙。
瞬间光华爆射如炽阳破云而出。韩师叔眼含笑意地点了头。身后同门倒吸冷气的声音清晰可闻——那个总在最冷的黎明里把脚迹刻满霜地的金凡,竟成了最快亮起这颗星辰的人。
转眼年末将至,玉屏演武场上呼啸激荡的劲风与灵力几乎撕裂薄雾。对手是早已威名赫赫的陈卓——其金阳劲气如烈日熔金,几合之下已有数名弟子败下阵来。金凡在对方至刚炽烈攻势中不断挪移后退,被锋芒割开的道袍翻飞如碎裂蝶翅,双腕被震裂处血液在寒雾中凝成褐色的点。而他的眼神灼亮,不见痛感。
机会只有一次。金凡在对方新一波刚猛掌风扑来之际后挫肩胛,如风中细竹般曲直瞬变卸其七成力道!筋骨噼啪作响之间,右掌闪电般以刁钻角度劈向其腋下旧伤所在——“当心!”惊呼尚未落地,陈卓闷哼着连退三步!全场骤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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