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新近落成的北京紫禁城染成一幅巨大的、沉默的剪影。就在这无边的寂静里,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娇小身影,正像壁虎般紧贴在冰冷的宫墙之上,一动不动。下方,一队提着灯笼的巡夜卫士整齐走过,甲胄摩擦发出的轻微“铿锵”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直到那点灯火彻底消失在宫道尽头,墙上的身影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安全。”欧阳菲菲用气声对着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通讯器说道,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后的松弛。这源自未来的小玩意儿,是他们此刻在这龙潭虎穴中唯一的科技优势。
不远处,一座尚未完工的宫殿飞檐下,隐在斗拱阴影中的陈文昌,正透过自制的单筒“望远镜”——由打磨光滑的水晶片和硬纸筒构成——仔细观察着下方巡逻队的交接班规律。他低声回应:“戌时三刻,西华门守卫换岗,间隔约五十息。频率比昨日观测时快了十息,看来宫内警戒又加强了。”
张一斌藏身于一棵古柏的繁茂枝叶间,如同蛰伏的猎豹,肌肉贲张,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怕什么,兵来将挡。正好试试我这段时间练的筋骨。”
唯有罗子建,不在墙外,而在“墙”内。他此刻正穿着一身不知从何处搞来的低级内侍服饰,低着头,迈着小碎步,混迹于一队搬运杂物的宦官之中,那双灵动的眼睛却在不经意间,将所经之处的路径、岗哨、乃至宫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他们,已经在这紫禁城的边缘,徘徊了三夜。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舞蹈。
自从得知碧云剑被东厂督公吴老二带入皇宫,可能藏于其直房(办公室)或其掌控的某处密室内后,四人组便知道,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唯一的希望,在于精准的情报和周密的计划。潜入北京城相对容易,但想要摸清这座刚刚启用、犹如迷宫般庞大且守备森严的宫城,难如登天。
“地图,我们需要更精确的地图。”陈文昌在临时藏身的废弃民居里,指着那张从黑市购来的、错误百出的京师草图,眉头紧锁,“官方舆图定然精准,但非我等能得。唯有靠自己双脚丈量,双眼观测。”
于是,分工就此明确。欧阳菲菲凭借其轻灵的身法和在大学登山社练就的攀岩技巧,负责勘察宫墙外围的防御弱点、换岗间隙以及可能的潜入点。陈文昌则发挥其理工科学霸的严谨,利用简陋工具进行测绘和计算,试图在脑海中构建出紫禁城的数字模型。张一斌是武力保障与策应,同时利用其超越时代的格斗理念,评估可能遭遇的锦衣卫或东厂高手的战力。而最为胆大心细的罗子建,则冒险伪装,试图从内部寻找突破口,甚至,结交内应。
今夜,是渗透计划的第三步。
欧阳菲菲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从高墙上滑下,借着花木阴影的掩护,与陈文昌、张一斌汇合于一处假山之后。
“东段宫墙巡视最密,几乎无缝可钻。北面靠近玄武门一带,墙高且临水,不利攀爬。南面是午门,重兵把守。”欧阳菲菲语速极快,但条理清晰,“唯一的机会在西华门附近。那里靠近内府供应区域,人员车辆往来复杂,且有一段宫墙因前几日的暴雨略有沉降,墙体出现了细微裂缝,可供借力。更重要的是,墙内不远处就是内承运库(皇家仓库之一),建筑密集,易于隐藏。”
陈文昌立刻在地上用石子画出简图,标记下欧阳菲菲所说的位置:“西华门……根据子建昨日传出的消息,吴老二的直房位于司礼监经厂附近,从西华门潜入,确实是最近路线。但风险在于,东厂番子在此区域的活动也必然频繁。”
张一斌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风险和收益并存。选这里,速战速决。”
就在这时,罗子建略带喘息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注意,有情况。我刚听到几个管事太监议论,吴老二今夜不在直房,被陛下急召入宫议事去了,但他在宫内的几名心腹档头却反常地集结在直房附近,像是在守护什么东西,或者……布置什么。”
消息如同一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三人心中激起波澜。吴老二不在,直房守备按理应稍懈,但其心腹的反常集结,又透着一股浓浓的陷阱味道。
是冒险一搏,还是继续等待?
正当三人犹豫不决时,一个轻微的、带着怯意的女声在不远处的墙角响起:“……你们,是在找吴公公的地方吗?”
三人悚然一惊,张一斌瞬间挡在最前,摆出防御姿态。欧阳菲菲手中已扣住几枚淬了麻药的绣花针。陈文昌则迅速收起地上的石子图。
阴影中,走出一个穿着素淡宫女服饰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面容清秀,但脸色苍白,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和一丝决绝。她手中紧紧攥着一块质地上乘的丝绸手帕,帕角绣着一朵精致的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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