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新近落成的北京内皇城区域笼罩在一片肃穆与神秘之中。虽不及后世紫禁城那般历经风雨的沉黯,但这片依南京宫阙形制而建的庞大建筑群,在永乐皇帝朱棣的意志下,已初具吞纳天地的磅礴气势。高耸的宫墙在星月微光下泛着青冷之色,宛如巨兽蛰伏的脊梁,沉默地拒绝着一切外来的窥探。
距离宫墙西南角楼约一里外,一座废弃的砖窑内,仅有的一点微弱灯火也被小心地遮蔽着。欧阳菲菲将最后一小块干粮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眉头紧锁:“这北京的皇宫,感觉比南京的还要森严。巡逻的班次太密了,几乎找不到间隙。”
张一斌靠在窑洞土壁上,闭目养神,闻言眼也没睁,只是淡淡道:“朱棣刚迁都过来,心里那根弦绷得正紧,防卫自然滴水不漏。硬闯,就算能进去,也绝对是九死一生。”
“所以我们才需要一条路,一条他们想不到的路。”陈文昌的声音从窑洞深处传来,他正俯身在一张简陋的、凭借白日观察和欧阳菲菲套来的零碎信息拼凑而成的宫城布局草图前。他的手指沿着代表宫墙的粗线缓缓移动,最终停在西南区域。“宫阙修建,首重基础与防御,明哨暗卡,刀剑弓弩,是为‘阳’。但还有一套体系,关乎生存、体面,甚至皇家的‘气运’,通常被记录在最高级别的工程档案里,是为‘阴’。”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混合了学者探究与冒险者兴奋的光芒:“《永乐大典》编纂处我虽进不去,但之前协助几位大匠规划翰林院书库时,曾有幸瞥见过几眼前元大都的旧宫苑残图,以及本朝营造紫禁城的某些……不便明言的‘鬼工录’。”
“鬼公录?”罗子建好奇地问,他正习惯性地用指关节敲击着窑壁,判断其结构和厚度,这是他在现代攀岩前评估岩壁稳定性的习惯动作。
“嗯,”陈文昌点头,压低了声音,“记载那些不能见于正式图纸,却又实际存在的隐秘构造。比如,为防万一的逃生密道,比如,排放宫中积水的巨大暗渠。”
窑洞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张一斌都睁开了眼睛。排水暗渠!这无疑是穿透那铜墙铁壁般宫墙最可能的薄弱点!
“消息可靠吗?”欧阳菲菲眼中燃起希望。
“残图与‘鬼工录’互有印证,指向宫城西南区域,靠近金水河流入宫苑的入口附近,应有一条主暗渠通往城外。前元宫室亦在此处设有类似构造。本朝新建,体系更为宏大,那条主暗渠,其规模……或可容人匍匐通过。”陈文昌的语气带着严谨的推测,而非绝对的肯定,“但具体入口方位、内部结构、是否有铁栅阻拦、水位深浅,一概不知。且经年累月,是否堵塞变迁,更是未知之数。”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曳,却面临着巨大的不确定性。直接去寻找那可能存在的暗渠入口,无异于大海捞针,且极易暴露。
短暂的沉默后,罗子建忽然开口:“也就是说,我们需要一个‘探测器’,能先我们一步,进去摸摸底?”
“理想情况是如此,但谁能……”欧阳菲菲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她看到罗子建从随身的布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他们从现代带来的、一直舍不得多用、关键时刻才启动的太阳能充电宝,以及连接在上面的一个书本大小的平板电脑和一个造型奇特的、带有摄像头和四个独立驱动轮的小型机器人。
“小强五代,环境探测机器人,防水防尘,自带光纤传输,理论上只要光纤长度够,能实时传回数据和画面。”罗子建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金属外壳,像介绍一位老友,“本来是准备用在极端地质考察上的,没想到要让它去钻皇宫的下水道。”
陈文昌立刻凑了过来,眼神发亮:“此物……竟能如此精巧!其眼为镜(摄像头),其足为轮,以光为索(光纤)……妙极!若真能成行,无异于我们多了一双能透视地底的眼睛!”
张一斌也走了过来,虽然他对这些“奇技淫巧”一向持保留态度,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风险在于,这东西若被守卫发现……”
“所以时机和地点必须准准。”欧阳菲菲立刻进入状态,她看向陈文昌,“文昌,你根据图纸和风水堪舆之术,尽可能精确地推算暗渠最可能的出口段落。子建,确保‘小强’和传输万无一失。一斌,负责外围警戒,一旦有变,立刻掩护撤离。”
分工明确,四人立刻行动起来。陈文昌再次埋首于草图,结合星位、水脉走向和建筑规制,用炭笔在西南宫墙外、金水河畔的一片芦苇荡区域画了一个圈:“此地水流迂回,地势低洼,且有芦苇遮蔽,是设置出水口的绝佳位置,概率最大。”
后半夜,云层渐厚,星月无光,正是行动的好时机。四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至那片芦苇荡。湿冷的泥泞没过脚踝,空气中弥漫着水腥和腐殖质的气味。张一斌如幽灵般隐入芦苇丛边缘,警惕地注视着官道和宫墙方向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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