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巧轩”前的那场风波,非但没有随时间平息,反而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在百川汇海阁内层层扩散,愈演愈烈。不过一夜之间,“神秘道侣”、“鬼神炼器”、“结构光影”、“本质之理”等词汇,便以瘟疫般的速度席卷了坊市的每一个角落,成为了所有修士,从练气小修到元婴长老,乃至某些隐于幕后的化神存在,都无法忽视的谈资。茶楼里,说书人唾沫横飞地添油加醋;地摊边,散修们争得面红耳赤;宗门驻地内,长老们紧急召集会议,商讨这对突然出现的、理念迥异的道侣可能带来的影响。
墨辰那原本门可罗雀的“奇巧轩”,此刻俨然成了坊市的焦点。门槛几乎被踏破,好奇者、质疑者、心怀叵测者、乃至真心被那“探究本质之理”所触动而前来求教的年轻修士络绎不绝。那块由改良后织纹机织出的、流光溢彩、符文均匀宛若天成的云锦,被墨辰用最上等的琉璃罩子供奉在店内中央,它不再仅仅是一件产品,更是一面旗帜,一个象征,无声地宣告着一种全新炼器理念的诞生。墨辰本人,虽依旧是不修边幅的模样,衣衫上甚至还沾染着昨夜通宵研究新结构时留下的灵墨,但他那双原本因困顿而略显浑浊的眼睛,此刻却亮得吓人,充满了找到人生方向的狂热与虔诚。对于每一位来访者,他都极其耐心,尽可能用自己初步理解的语言,转述着林风那番振聋发聩的言论,并将那玄奥的“结构光影”反复描绘,尽管他自己也未能完全理解其奥妙。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新兴的理念,注定要挑战旧有的权威,承受来自传统势力的第一波反扑。
翌日,正值午时,坊市人流最为密集的时刻。一行人气势汹汹,如同乌云压顶般,径直来到了“奇巧轩”门前。为首者,是一位身穿赤红烈焰法袍、袍角以金线绣着熊熊炉火与锤凿交叉图案的老者。他面容古拙,皱纹深刻如刀劈斧凿,一双眸子开阖间精光四射,仿佛能洞穿虚妄,周身散发出的炽热灵压如同实质的烘炉,让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修为赫然已达元婴后期巅峰!他正是万法域炼器界泰山北斗之一的“神工宗”的外门执事长老,以脾气火爆、技艺精湛着称的火炼真人!其身后,除了数名气息沉凝、眼神倨傲的神工宗内门弟子外,昨日狼狈而逃的司徒弘赫然在列,此刻他正用怨毒而又带着几分得意的眼神盯着墨辰,显然是他添油加醋地搬来了师门长辈,意图一举将这不稳定因素扼杀。
“墨家小子,给老夫滚出来!”火炼真人声若洪钟,蕴含着元婴威压的声音如同实质的波浪扩散开来,瞬间将坊市的喧嚣压了下去,方圆数百丈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昨日便是你,伙同外来邪修,在此妖言惑众,诋毁我辈千年传承之炼器正道,还污蔑司徒世家清誉?真是好大的狗胆!”
恐怖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向墨辰压去,让他脸色瞬间惨白,骨骼咯咯作响,但他脑海中回荡着林风那句“探究本质之理”,一股莫名的勇气支撑着他,强行运转微薄的真元,挺直了几乎要被压弯的脊梁,声音虽颤抖却清晰:“火……火炼前辈明鉴!晚辈……晚辈并非妖言惑众,乃是得遇明师,初窥炼器真谛,当循‘物性之本理’!昨日之事,司徒家……司徒家以次充好,暗动手脚,坊市众人皆可为证!”
“冥顽不灵!”火炼真人须发皆张,怒极反笑,“什么狗屁‘物性之理’!炼器之道,在于心手相传的古法秘传,在于千锤百炼的心火交融,在于符文勾动天地伟力!岂容你等窥探内部些许皮毛便妄称大道?昨日那装神弄鬼之徒何在?让他立刻滚出来,与老夫在这万象论道台上当众辩法、比试炼器!若他输了,你便自废修为,亲手拆了这污人眼目的奇巧轩,发誓永世不得再触炼器之道!若你等不敢,便是心虚,休怪老夫代你师长清理门户,以正视听!”
霸道!蛮横!毫不讲理!这便是根深蒂固的传统势力,面对可能动摇其根基的新生思想时,最直接、最凶狠的扑杀!不仅要毁其人,更要灭其道!
周围人群噤若寒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神工宗乃万法域炼器界的庞然大物,火炼真人更是宗内有数的实权人物,其炼器技艺已臻化境,脾气更是出了名的火爆。那对神秘道侣,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墨辰气得浑身发抖,双目赤红,正要拼死反驳,一个平静淡然,却仿佛蕴含着抚平一切狂澜力量的声音,自人群外清晰地传来,穿透了火炼真人的威压,响在每个人耳边:
“你要论道?可以。”
人群如同被无形之手分开,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林风与苏妙,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缓步而来。林风目光平静地落在火炼真人身上,仿佛对方那焚天煮海般的怒意与威压,不过是拂面清风。
火炼真人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定林风,神识如同最细微的探针般扫过,然而反馈回来的却依旧是一片深邃的混沌,探不出丝毫根底,这让他心中警惕骤升,但长久以来养成的傲慢让他不愿示弱,反而更加咄咄逼人:“你就是那妄人?口口声声‘物性之理’,那我问你,炼制一柄上品飞剑,是祖师所传、历经万载检验的‘千锻星纹法’为正统,还是你那不知所谓的‘理’更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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