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焕并未放松,他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静室门外。他并未立刻闯入,只是沉声喝问:“里面如何?”
“雷统领!白姑娘无恙!刺客……外面的刺客……”周商人惊魂未定,带着喘息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已清除!”雷焕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霜雪的气息。
他目光如电,再次扫视庭院深处,确认再无隐藏的杀机,才对着黑暗做了几个复杂的手势。
更多的霜狼骑身影无声地移动起来,似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将整个幽篁别院的防御警戒提升到最高级别。
做完这一切,他冰冷的目光才缓缓转向皇城的方向,那里,紫宸殿的轮廓在深沉的夜色中若隐若现,恍若蛰伏的巨兽。
一丝凝重与深沉的忧虑,悄然爬上他紧锁的眉宇。
…………………………
皇城深处,紫宸殿。
这里的空气比幽篁别院更加凝重,几乎令人窒息。浓重的龙涎香也无法掩盖那弥漫在宫殿每一个角落的、属于病痛和衰老的腐朽气息。
重重明黄的纱幔低垂,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也仿佛隔绝了生气。巨大的龙榻上,皇帝陆璋犹如一具被抽干了水分的枯木,深陷在锦绣堆中。
他脸色蜡黄,颧骨高高凸起,浑浊的眼珠深陷在眼窝里,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嘶鸣,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
冷汗浸透了他明黄色的寝衣,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躯体上。两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跪在榻前,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其中一位正颤巍巍地将一根细长的银针从皇帝枯瘦的手腕上拔出。银针的尖端,赫然呈现出一抹妖异的幽蓝色泽,在昏暗的宫灯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如何?”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纱幔旁响起。
说话的正是三皇子陆琏。
他一身玄色蟒袍,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松,脸色却比殿内的寒玉地砖还要冷硬。
他狭长的凤目紧紧盯着太医手中那根幽蓝的银针,眸底深处翻涌着雷霆般的怒火,几乎要将周遭的一切焚毁。
“回…回禀三殿下…”拔针的老太医牙齿格格打颤,几乎拿不稳手中的银针,声音带着哭腔,“陛下…陛下脉象…紊乱如沸水…这…这针上之毒…乃是…乃是‘碧落黄泉’之相。霸道无比…绝非寻常病气…是…是剧毒啊。”
“剧毒!”陆琏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谁?何时?如何下的?”
他猛地踏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两名太医几乎瘫软在地。
另一名太医强撑着抬头,哆哆嗦嗦地从药箱底层摸出一张被汗水浸透的纸笺和一个小小的青玉鼻烟壶。
“殿…殿下…微臣…微臣在清理陛下昨夜饮用的参汤药渣时…发现…发现此物…”他指着纸上残留的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粉末,“此乃‘枯心草’的粉末,无色无味…极难察觉…长期微量服用,会如油尽灯枯…”
“而这鼻烟壶…是…是前日二殿下陆琮…亲自进献陛下的…言道是海外奇珍…有提神醒脑之效…微臣…微臣斗胆…验过壶内残留的烟末…里面…里面混有‘噬魂藤’的萃取…两毒相激…方…方能成这‘碧落黄泉’…”
“陆琮!”陆琏从齿缝里狠狠挤出这个名字。
他一把夺过那张纸笺和鼻烟壶,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发出咯咯的声响。无需更多证据,太医绝望的眼神和这两样铁证,已经在他心中勾勒出一条清晰而恶毒的轨迹。
他猛地转身,玄色蟒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对着纱幔外肃立的数名心腹禁军将领,声音低沉而蕴含着滔天杀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传令!”
“即刻起,紫宸殿内外防务,由本王全权接管。任何人不奉本王手谕,擅入者——斩!”
“调金吾卫精锐,封锁二皇子府邸所有出口。府内人等,许进不许出。违令者——斩!”
“彻查御药房、御膳监、近三月所有侍奉陛下的内侍宫女。凡与二皇子府邸有半点勾连者,无论品级,即刻拿下,严加审讯。敢有阻挠、隐瞒者——斩!”
三个“斩”字,就是三柄重锤,狠狠砸在紫宸殿冰冷的地面上,也砸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上。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瞬间被一股铁血的肃杀所取代。
陆琏的目光扫过龙榻上气息奄奄的父皇,又望向殿外那沉沉笼罩皇城的无边夜色,眼神锐利如刀锋,仿佛要劈开这重重迷雾与魑魅魍魉。
“这宫里的妖氛鬼蜮…本王今日,便要亲手肃清。”
他按在腰间佩剑剑柄上的手,青筋暴起,冰冷的剑柄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那决绝的意志。
…………………………
幽篁别院,静室。
窗外的喧嚣与杀伐,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静室内重归寂静,唯有那盏孤灯还在顽强地燃烧着,灯芯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白芷依旧安静地躺在榻上,仿佛从未经历过那惊心动魄的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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