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成皇 第229章 抉择与代价（下）

陆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纠缠在一起的海草，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不再犹豫，将手中那半截焦黑的权杖握柄，猛地插进黑曜石大门中央那个几何图案的凹槽里。

“以第七观测站议长之名，以诺瑞亚最后看守者之血，唤醒沉睡的力量——星门，开！”

嗡~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巨响，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震荡在每个人的骨头和灵魂里。

整个亚特兰海底城，都随之剧烈震动起来。

城市顶部那些漂浮的发光水母瞬间僵住，光芒猛地亮到极致又迅速黯淡下去。

缠绕在珊瑚建筑上的发光植物疯狂摇摆，像在跳垂死的舞蹈。

两扇沉重的黑曜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门后面不是石室，而是一片……凝固的星空！

海水没有涌进去。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内壁光滑得像镜子，倒映着无数旋转的星辰幻影。

空间的正中心，悬浮着一个由无数极其精密、层层套叠的几何晶体构成的巨大装置。

它看起来不像是金属做的，更像是某种凝固的、自身就在发光的海水。

此刻，这些“海水晶体”正随着陆溟的呼唤，从沉寂的幽蓝色逐渐点亮，散发出纯净而古老的白色光辉，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无数道纤细的光流在晶体内部奔腾汇聚，发出像亿万只水晶鸟同时振翅的嗡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时空棱镜在露娜手里疯狂震动，内部的星光被拉成长线，笔直地指向那巨大晶体装置的中心——一个正在缓慢旋转、吞噬周围所有光线的纯黑奇点。

那就是通道。

通往“虚无”核心的裂缝。

就是现在！

露娜用力推开挡在面前的霜牙。力量很大，少年猝不及防地向后踉跄了几步。

“霜牙，活下去！守好我们的世界！”她的声音在嗡鸣中显得异常清晰，又异常遥远。

五色光焰——那纯净的白焰——轰然从她体内爆发。

不再是掌心的小团火焰，而是像初生的太阳，瞬间把她整个人吞没。

星辉短剑在她手中，发出前所未有的清脆鸣响，剑柄上的冰蓝晶体疯狂闪烁，既像是在与白焰呼应，又像是在做最后的挽留。

她整个人化做一道撕裂深海的炽白流星，射向那几何晶体装置中央的黑暗奇点。

“不——！”

霜牙眼睛瞪得几乎裂开，绝望的吼声被星门启动的宏大轰鸣彻底淹没。

他发疯一样向前扑去，想要抓住那光芒里即将消失的身影，哪怕只碰到一点衣角。

就在露娜化成的白焰，即将撞上黑暗奇点的前一刹那。

轰隆……

整个亚特兰海底城，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这次震动不是来自星门内部，而是来自……正上方。

海底城那由珊瑚、巨贝和能量屏障构成的巨大穹顶，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像脆弱的蛋壳一样，被一道无法形容、无法直视的恐怖光束，从上到下，硬生生撕开。

光束经过的地方，亿万吨海水瞬间消失，被彻底蒸发或湮灭，留下一个巨大的圆柱形通道。

通道边缘，残留的海水被极致的高温烧成了翻滚的等离子态，发出刺耳的尖啸和毁灭性的强光。

光束的核心，狠狠轰向正在启动的星门核心，轰向那几何晶体装置，轰向即将冲进黑暗的露娜。

“夜枭——！”陆溟的怒吼。

这根本不是巧合的反扑，“收割者”一直在等待，等着星门启动、露娜暴露坐标、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这个致命瞬间。

这道毁灭性的混沌光束，后发先至。

它恐怖的威力，让正在启动的星门几何晶体都发出了承受不住的呻吟，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而露娜化身的白焰流星，正好处在这灭世光束的必经之路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希望似乎都要彻底熄灭的瞬间。

一道身影，动作比念头还快。

是霜牙。

刹那，霜牙体内那属于极北寒渊、属于冰狱血脉、属于守护契约的所有力量，彻底爆发。

“露……娜！”

他没有扑向露娜，而是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冲向了星门下方，一个毫不起眼的、由几块粗糙黑石头堆砌成的古老基座。

那里，是陆溟启动星门时权杖插入的地方。

霜牙的右手，带着那串割破他手掌的骨链，带着沧溟的“眼泪”和露薇娅的祝福鳞片。狠狠砸向那黑石基座的中心。

不是权杖的凹槽，而是旁边一个极其隐蔽、形状像泪滴的微小凹陷。

咔嚓！

骨链瞬间粉碎！那枚染血的泪滴状鳞片，精准地嵌进了那个泪滴凹槽。

嗡~

一道冰蓝色光柱，从黑石基座中冲天而起。它清冷、纯粹、带着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凛冽寒意，笔直地撞上了那道灭世的混沌光束。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

只有一种让人牙齿发酸的、像是法则本身在剧烈摩擦和湮灭的声响。

冰蓝色与混沌色接触的地方，空间被打碎，布满了漆黑的裂痕。

毁灭光束被硬生生地挡住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

露娜化身的炽白流星，在这冰与火、生与死、创造与毁灭激烈碰撞的缝隙中，擦着被冰蓝光辉阻滞的混沌光束边缘，穿了过去。

她最后看到的，是霜牙挺立在冰蓝光柱源头的背影，被那恐怖的法则碰撞冲击波狠狠掀飞，撞向远处坚硬的晶体墙壁。

鲜血在幽蓝的光晕中，泼洒出一道刺眼的轨迹。

下一刻，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淹没了她所有的感知。

炽白的流星，消失在星门核心的黑暗奇点之中。

星门几何晶体装置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彻底熄灭，中央的黑暗奇点剧烈扭曲了一下，然后猛地收缩，消失不见。

而那道撕裂了海底城穹顶的混沌光束，在冰蓝光柱的阻挡下最终耗尽，缓缓消散。

只在原地留下一个贯穿万米海水的、巨大而狰狞的伤疤。

陆溟瘫倒在冰冷的地上，望着星门熄灭的方向，又看向远处墙壁下不知生死的霜牙，最后目光落在那黑石基座上已经碎裂的泪晶鳞片和染血的骨屑。

老人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两个无声的字：

“……清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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