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成皇 第186章 余烬长明（下）

“是毒药，也可能…是唯一的解药。”少年鲛人王的声音凝重极了，

“它里面藏着归墟最根本的侵蚀规则，但也记着所有被污染‘锚点’的信息，甚至…可能还包括归墟本体的一些弱点！”

说着飞快地拿出一块刻满了复杂封印符文的深海寒玉，小心翼翼地把那粒暗红碎片包了起来。寒玉表面立刻爬满了细细的霜纹，暂时挡住了那让人不安的气息。

“必须带回王庭，让长老会和琉璃盏一起研究。”少年王语气斩钉截铁，“这是彻底净化污染、甚至反过来对付归墟的唯一线索！”

就在这时候。

“咳…咳咳…”一阵憋不住的剧烈咳嗽声，从大殿更里面的地方传了过来。

所有人猛地转头。

只见张猛和另外两个同样浑身是伤的麒麟卫，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人，从被水晶簇半挡着的断柱子后面走出来。

是陆璃！

年轻的皇帝这会儿几乎没了人样。明黄的龙袍破得不成样子，沾满了血污和晶尘。他脸色是一种死寂的灰金色，眉心的金莲印记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边边也同样布满了狰狞的暗红色裂纹，跟白薇的情况一模一样。

最让人心惊的是，他胸口的位置，龙袍被烧穿了一个焦黑的洞，皮肤上烙着一个清晰的、缩小版的山河鼎印记。

那印记也一样暗淡无光，表面全是裂痕，甚至隐隐透着暗红的光。一丝丝淡金色的血液，正不停地从他嘴角、鼻孔，甚至眼角往外渗。

“陛…陛下！”雷焕大惊失色，赶紧冲上前。

陆璃摆了摆手，意思是自己还能站住。他的目光越过众人，先落在昏迷残缺的阿莲身上，灰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深深的痛苦和自责。

接着，他的视线就死死盯在了大殿中央、那尊本体依旧被暗红晶簇覆盖、但已经不再冒出污秽光柱的山河鼎上。

这会儿的山河鼎，状态非常奇怪。

覆盖在鼎身上的暗红晶簇并没有完全消退，依旧像难看的疮疤，但已经失去了之前的活力和光泽。

鼎里面，那曾经被污秽彻底淹没的金银心焰，重新燃起了一簇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强的小火苗。

火苗摇曳着，散发着纯净的净化力量，正非常缓慢、非常艰难地，一丝一丝地烧着、净化着鼎身上附着的水晶簇。

更让所有人灵魂感到颤抖的是，那微弱的金银心焰里，隐隐透出一股熟悉到让人心碎的守护意志。

那意志破碎、虚弱，就像风里残烛，却带着一种百死不悔的坚韧。

“阿琰……”陆璃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不敢相信的颤抖，他胸口的鼎形印记随着那心焰的摇曳微微发烫。

他猛地推开扶着他的张猛，踉跄着扑到山河鼎前面，双手不顾水晶簇的冰冷和侵蚀，死死按在鼎身上。

淡金色的帝王之血顺着他的手掌流下来，渗进鼎身的裂痕和水晶簇的缝隙里。

“你还在！我就知道…你还在！”陆璃的声音带着哭腔。

更多的淡金色血液从他眼睛鼻子嘴巴里涌出来，可他根本不管，只是把额头重重抵在冰冷污秽的鼎身上，想用自己仅存的力量，去温暖、去呼唤鼎里那缕微弱的心焰。

嗡~

山河鼎里那缕心焰，好像感觉到了陆璃的呼唤和鲜血的滋养，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光芒稍微亮了一点点。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悲痛、守护和无尽疲惫的意念碎片，像一声叹息，拂过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希望并没有完全熄灭！

陆琰的意志，竟然在山河鼎被彻底污染、熔炼的绝境里，奇迹般地留下了一缕残魂火星。他和鼎融合在了一起，成了对抗归墟污染的最后火种。

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又发生了。

“呃！”一直全力维持着琉璃盏净化蓝光的少年鲛人王，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后背那些被染成蓝色、暂时被压制的晶屑，这时候像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疯狂地跳动起来。

蓝色的封印光芒剧烈闪烁，隐隐有要被暗红色冲破的迹象！

“王上！”卡隆吓坏了。

少年王猛地抬起头，淡蓝色的眼睛死死盯住西北寒溪林的方向，眼里全是惊骇：“寒溪林…源眼…白芷大人有危险！封印…被人强行冲击了！”

话音刚落，一道极其微弱的、带着白芷惊怒和绝望意念的求救信号，跨越了遥远的空间，瞬间刺进了白薇和少年鲛人王的心神。

信号里还夹杂着空间崩裂的恐怖回响。

白薇暗淡的金莲印记猛地一跳，她立刻看向西北方，眼睛里那晶化的暗红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波动起来。

“白芷！”她失声喊道，身体因为激动和本源枯竭而剧烈摇晃。

大殿里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带着悲痛的希望，瞬间又被新的巨大危机阴影笼罩了。

“雷焕！”陆璃猛地抬起头，不顾七窍还在流血，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皇帝威严。

“马上集合所有还能动的麒麟卫！护送鲛人王和露娜姑娘，带上那个碎片…咳咳…立刻去寒溪林支援白芷！一定要把白芷和源眼封印…给朕带回来！”

他的目光转向气息微弱的白薇，又看了看昏迷的阿莲和还在净化中的山河鼎，眼里充满了决绝和悲壮：

“朕…和山河鼎…和阿莲…留守京城！只要鼎里的心焰不灭…只要朕还有一口气在…京城…就绝对不会彻底完蛋！”

“陛下！”雷焕虎目含泪，单膝跪地，“末将遵旨！一定完成任务！”

卡隆默默地背起虚弱得站不起来的露娜。

少年鲛人王小心地收好封印着“种子”碎片的寒玉，最后看了一眼气息微弱的阿莲和抵在山河鼎上、血流不止的陆璃，淡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敬意和决然。

残阳像血一样红，把紫宸殿的废墟染成了一片凄惨又艳丽的金红色。

伤痕累累的幸存者们，带着残存的生命火种和沉重的使命，再一次踏上了通往未知深渊的路。

而在他们身后，年轻的皇帝用自己的血当祭品，用自己的身体当锁链，守护着山河鼎里那缕微弱的希望心焰，也守护着那个灵魂破碎的小女孩。

京城，这座在晶尘和污秽里挣扎的孤岛，它的命运，就系在那缕随时可能熄灭的小火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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