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破旧的货车如同幽灵般驶入三区交界的灰色地带,最终停在一栋仿佛被时间遗忘的老旧公寓楼前。
这栋楼的外墙斑驳,混凝土的裂缝里爬满了深色的苔藓,每一扇窗户都像是蒙着尘埃的眼睛,麻木地注视着这个被繁华都市抛弃的角落。
“到了。”言辙推开车门,脚下踩着的是龟裂的路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与腐朽混合的独特气味。
“头儿,你确定是这儿?”老吴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滋滋的电流声和一丝难以置信,“我刚拉取了这栋楼的环境数据流,背景辐射正常,但‘概念熵’的数值高得离谱。用玄乎点的话说,这地方阴气重得像个概念坟场。”
言辙仰头,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死寂的窗户,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坟场好,名字多,正好养茧。”
他没有再多解释,径直走进吱呀作响的大门。
苏沁和小灰紧随其后,前者眼中是好奇与警惕,后者那双灰色的兽瞳则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这栋楼的产权混乱到了极点,在城市档案馆的记录里,十年内换过七任房东,每一任的结局都惊人地相似——要么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背负巨额债务人间蒸发;要么就是毫无征兆地失踪,连一片衣角都找不到。
这里,是名字的枯萎之地。
言辙的新家在四楼,一个空间不大但结构复杂的老式套间。
他没有急着收拾行李,而是从随身的工具包里取出一支细长的特制刻针。
针尖在指腹上轻轻一划,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散发着微弱但极具存在感的气息。
他以血为墨,开始在这间屋子的十二个关键节点上,刻下微型到肉眼几乎无法辨识的词条。
门框的顶端,他刻下第一句:【此地归言辙所有】。
地板下隐藏的总水管阀门上,是第二句:【记忆在此不腐】。
最后,在正对窗户、能俯瞰整条街区的承重墙内侧,他落下最后一笔:【名字在此不灭】。
十二处节点,十二个词条,从门口到窗台,从天花板的通风口到地下的煤气管道,构成了一个隐秘而完整的环形。
每当言辙刻下一笔,他身旁的小灰便会抬起前爪,在那处节点上轻轻一踏。
它那看似普通的肉垫触碰到词条的瞬间,一圈淡金色的微光便会一闪而过,仿佛将言辙用生命信息书写的规则,彻底烙印进了这栋建筑的骨架深处。
“守名使”的血脉,是激活“命名”最纯粹的催化剂。
十二个“命名锚点”就此布下,形成了一个封闭而坚固的领域。
“我还是不明白,”苏沁看着他手腕上渗血的伤口,忍不住开口,“你不是最讨厌被定义,被名字束缚吗?可你现在做的,就是在给这个地方下一个最强的定义。”
言辙用消毒棉签擦去血迹,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完成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仪式,而只是简单的修补工作。
他抬眼看向苏沁,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睿智光芒:“正因为我拒绝被动地接受定义,所以我才要主动出击,先去定义这里的一切。”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入现实的基石。
“记住,苏沁,在这个世界上,谁控制了命名,谁就控制了现实。”
话音落下的瞬间,已是深夜。
言辙站在房间中央,双眼缓缓闭合。
一股无形的精神波动以他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扩散开来。
“精神茧房·展开态!”
一层肉眼不可见的护膜瞬间膨胀,没有丝毫阻碍地穿透了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在短短三秒内,将整栋公寓楼完全笼罩。
刹那间,言辙的“内视”感官被彻底打开。
他“看”到的不再是钢筋水泥的物理结构,而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概念空间。
在这栋楼的每一个角落,都漂浮着数百个残缺、暗淡、濒临消散的名字。
它们像水中的残墨,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模糊的轮廓和满是绝望的意念。
【破产者】、【逃债人】、【失踪者】、【被遗忘的租客】、【无名的自杀者】……
这些都是被社会关系网彻底抹除、连自身存在都开始模糊的“概念残灵”。
他们生前或死后,名字被剥夺,存在被否定,最终沦为了这栋“坟场”里无意识的游魂。
当言辙的精神茧房覆盖整栋楼时,这些残灵仿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那十二个由言辙鲜血激活的“命名锚点”散发着稳定、坚实、不容置疑的存在气息,对于这些即将消散的残灵而言,不亚于沙漠中的绿洲,黑夜里的灯塔。
它们疯了一样,如飞蛾扑火,从墙角、从天花板夹层、从下水道深处涌出,义无反顾地撞向言辙的茧房护膜。
“警告!警告!检测到大量未知精神信息流涌入!主体脑波出现‘群体意识叠加’现象!”老吴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头儿!你正在被同化!你快变成一个‘集体人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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