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生涩,仿佛由无数金属碎屑摩擦而成的音节,在言辙的脑海深处猛然炸开。
它并非通过耳膜传入,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识的表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侵略性。
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笔直蹿上天灵盖。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肌肉瞬间绷紧,犹如一头被惊扰的猎豹。
“谁?”
空旷的客厅里,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薄纱窗帘,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对劲。这感觉……不是幻听。
言辙双目骤然闭合,心念一动,毫不犹豫地启动了“内视剥离”。
刹那间,现实世界的一切感官如潮水般退去。
他的意识沉入一片无垠的黑暗虚空,这里是他精神世界的底层架构。
无数由概念构成的“词条”如同繁星,悬浮在深邃的黑暗中,构建出“言辙”这个存在的完整图谱。
他精准地定位到代表自我认知核心的那个词条——【清醒】。
然而,此刻的【清醒】词条不再是纯粹凝练的白金色。
在它的边缘,一缕极淡的、半透明的灰绿色痕迹正悄然浮现,其形态扭曲,如同某种寄生的藤蔓,正试图缠绕、扎根。
在这藤蔓的表面,隐约可见两个不断闪烁、试图固化的符号,那正是“言辙”二字。
【被命名】。
一个冰冷的认知浮现在言辙心中。
这不是呼唤,这是在标记,在定义,在用一种强制性的力量,为他的“清醒”状态下一个新的注脚。
“喵呜!”
一声尖锐的猫叫将言辙从内视状态中惊醒。
他睁开眼,只见通体漆黑的小灰已经炸着毛,弓背龇牙,稳稳地立在面朝南的窗台上,一双琥珀色的竖瞳死死盯着窗外某个不可知的方向。
它的毛发根根直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咕噜声。
“小灰?”
“不是喊。”小灰的声音直接在言辙脑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有人在‘练习’叫你的名字。不是用嘴巴喊,是用一种力量,在概念的层面上‘刻’下你的名字!”
几乎在同一时间,言辙手腕上的黑色通讯器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老吴那张万年不变的严肃方脸。
“言辙,别动!我刚检测到你海马体区域出现了一股来源不明的异常高频电波,波形特征……该死,和资料库里‘高级语言模仿训练’的脑区活动图谱有百分之九十七的同步率!”老吴的声音急促而低沉,“有人在学你!不,更准确地说,是在学习‘言辙’这个发音所代表的一切!”
言辙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走到窗边,与小灰并肩而立,目光穿透深夜的都市迷雾,望向远方。
“老吴,查一下最近十二小时内,全市范围内所有被废弃或非正常启动的音频播放设备。”
“正在做!”老吴的办事效率永远值得信赖,“……有了!城西,废弃的第七市立剧院,那里的应急照明和外部霓虹灯在九小时前被激活。监控显示,从那时起,每隔三小时整,就有一段音频被循环播放。”
老吴迅速将音频片段和监控画面同步传了过来。
画面中,破败的剧院舞台中央,孤零零地摆着一台老式磁带机,红色的录音键幽幽地亮着。
一段音频开始播放。
最初的声音,是生硬干涩的字节拼凑,毫无感情,如同一个初学语言的机器在艰难地发音:“言辙(Y-an……Z-he……)”
三小时后,第二次播放。
声音明显流畅了许多,虽然依旧机械,但已经有了连贯的音调:“言辙(Yan-Zhe)”
再三小时后,第三次播放。
这一次,那声音已经变得圆润自然,甚至……在尾音处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与熟稔:“言辙。”
仿佛已经呼唤过千百遍。
也就在这时,一段新的监控录像切入。
一个戴着耳机、身穿宽松卫衣的年轻女孩偶然路过剧院外墙。
她似乎是听到了自己耳机里的音乐**,一时兴起,踩着轻快的步伐,在墙边空地上即兴跳起了一段街舞。
她的动作充满了爆发力,脚步的每一次顿挫、每一次滑步,都精准地踩在音乐的重拍上。
就是这无心之举,她那充满生命活力的脚步节奏,竟在空气中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震动频率,如同一道无形的波纹,恰好与那“命名之息”形成了反相。
舞台中央,磁带机里传出的“言辙”二字刚念到一半,突然发出“咔嗒”一声刺耳的杂音,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
磁带卡住了,录音戛然而止。
画面到此结束。
“苏沁?”言辙认出了那个女孩,心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更多的是明悟。
原来如此。
对方不是在监听,而是在“摹写”。
通过反复诵念,将“言辙”这个名字从一个单纯的代号,摹写成一个具有指向性、能够锚定他精神本体的“概念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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