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巅,冷风如刃,刮过钟楼断裂的石壁,发出呜咽般的哀鸣。
言辙盘坐于交错的青铜指针残骸中央,四周是时间的墓地。
他双目紧闭,但眼皮之下,两道繁复的金纹却如熔岩般缓缓流淌,勾勒出常人无法窥见的真实。
在他的显影视野中,整座城市是一张被精确规划的棋盘。
七座通体漆黑的“律令钟塔”正从大地深处拔地而起,其势如黑狱之刺,要将天空与大地钉死在一起。
每一座塔的基座,都被无数半透明的数据链条死死缠绕,那些链条扭曲、盘结,赫然是由全城居民的“考勤记录”、“公共交通准点率”、“社会信用评分”等冰冷数据凝聚而成的“秩序锁链”。
它们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对理性气息,仿佛任何一丝一毫的偏差都是对存在的亵渎。
言辙的感知穿透了高塔的物理结构,直抵其核心。
他“看”到,这七座塔并非孤立的建筑,它们的能量核心与深藏于地底的“初代时钟”形成了完美的共鸣矩阵。
一旦共鸣达到顶点,一场名为“终末校准”的风暴将席卷全城,将所有人的时间强行拉入“绝对同步”的轨道。
届时,一切的“临时起意”都将被判定为系统冗余,一切“深夜的灵感迸发”都将被视为逻辑错误,就连那些因不舍或留恋而“迟到的赴约”,也会被定义为必须清除的“时间病毒”。
世界将变成一台分秒不差的精密机器,而人类,只是机器上标准化的零件。
“不……”言辙的嘴唇无声开合,金纹流转的眼眸中倒映出那七座高塔的冷酷轮廓,“他们要的不是守时……是抹杀一切可能性。”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下方传来。
陈默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脸色苍白,怀里紧紧抱着一卷巨大的拓片,那是在废弃的地下电车隧道深处发现的。
隧道的墙壁上,刻满了数百个细密的痕迹,有涂鸦,有诗句,还有一些仿佛是挣扎中留下的、狂乱而自由的舞步。
它们是那些被“矫正”者留给世界的最后回响。
言辙睁开眼,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伸出右手,几根血红色的藤蔓从他指尖悄然生长,如拥有生命的触手,轻柔地抚上那张粗糙的拓片。
嗡——!
当血丝藤蔓触碰到拓片上那些刻痕的瞬间,言辙的残卷识海剧烈震荡。
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涂鸦、文字与舞步,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在血丝藤蔓的能量场中瞬间活化、重组、交织,最终汇聚成一道前所未见的、流光溢彩的“非标准时间波纹”。
它不规律,不和谐,却充满了野性的生命力。
言辙浑身一震,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闪电般划破脑海。
原来如此!
这些被“秩序”视为垃圾的“偏差行为”,这些充满了个性与情感的“错误”,本身就是对抗“绝对同步”最天然、最有效的“时间抗原”!
它们是时间长河中自由的浪花,是证明生命并非既定程序的最好证据!
只要能将这些散落全城的“抗原”收集起来,编织成一张覆盖天地的巨网,就能形成一道缓冲带,抵御那冰冷的“终末校准”。
他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一枚布满裂纹的青铜残片——“无名之模”的碎片。
他并指如刀,在另一只手的手指上用力一划,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
他没有让血滴落,而是以一种特殊的手法将其与随身携带的尘泥混合,化作一捧蕴含着他生命本源的血泥。
他将“无名之模”残片浸入血泥之中,感受着那来自远古的器物与自己生命力的共鸣。
他抬起头,目光穿越废墟的空洞,望向那七座正在扼杀未来的高塔,声音沙哑而决绝:“不是我要篡改时间……是你们的时间,根本不该被偷走!”
街角的舞蹈练习室里,苏沁再一次从地面跃起,试图完成一个高难度的旋转。
然而,她的身体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拖拽着,每一次发力都显得滞涩而沉重。
在她的显影视野中,属于她自己的【舞者】词条,正被一层代表着“标准节拍”的灰色数据流无情覆盖,每一个动作都被强制校准,每一个灵感都被硬生生磨平。
她的舞蹈,正在失去灵魂。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放弃时,言辙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
他没有多言,只是将那张沾染着无数人最后自由意志的拓片,轻轻贴在了苏沁的胸口。
下一刻,他指尖的血丝藤蔓暴涨,如一张红色的蛛网将苏沁与拓片包裹。
他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催动拓片上那道“非标准时间波纹”,将其灌入苏沁的记忆深处。
“啊!”苏沁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猛地一颤。
刹那间,一段被抹除、被遗忘、甚至从未完整构思过的编舞记忆,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那不是任何已知的舞步,不是任何标准的动作,而是一种仿佛迟到了许久、此刻才终于降临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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