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份平静却在第七个小时被骤然撕裂。
苏沁,那个刚刚从言语的囚笼中挣脱,眼中重燃光彩的舞者,毫无征兆地在洗漱间的镜子前僵住了。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双臂以一种非人的、机械的角度缓缓抬起,手肘弯曲,五指并拢,竟是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列队报数”姿势,仿佛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
“沁姐!”老吴的惊呼声打破了命名所的宁静。
言辙一步冲到苏沁身后,却不敢轻易触碰。
他的心神瞬间沉入“内视”之境,精神力如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潜入苏沁的意识深处。
那里,一片本应澄澈的意识海洋中,一个微小但异常顽固的灰色印记正闪烁着幽光。
它像一个潜伏在基因链中的病毒,平日里毫无动静,此刻却被某种外部频率激活,疯狂地向苏沁的神经中枢释放着唯一的指令——服从。
这就是“言笼”真正的恐怖之处!【服从残印】!
“喵……”一声低沉的猫叫在言辙脚边响起。
小灰不知何时已蹲坐在地,它舔了舔爪子,金色的竖瞳中倒映着苏沁僵硬的背影,用只有言辙能听懂的意识波动低语:【他们没想关人……他们想改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言辙背脊窜起一股寒意。
禁锢只是手段,改造才是目的!
“老吴,查!”言辙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全城广播数据,所有公共频道,特别是那些背景音、广告间隙的填充音,立刻!”
老吴的手指在光幕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不过十几秒,一张城市音频频谱图便被调了出来。
图谱上,代表着正常广播的波形中,赫然被强行插入了数条极其隐蔽的细线。
它们没有旋律,没有内容,只是一段固定频率的“中性音波”,若非刻意甄别,普通人的耳朵只会将其当做背景杂音。
但言辙一眼就认出了那频率——与构成“言笼”的根基符文,同源!
一个更加庞大而阴险的计划浮出水面。
“正名会”根本不满足于小范围的“言笼”实验。
他们正试图将这个禁锢思想的牢笼,升级为覆盖全城的“全民语义疫苗”!
通过这种无孔不入的音波,潜移默化地在每一个市民的潜意识中植入“规则优先于表达”的认知框架。
当所有人都习惯了这种权威的“背景音”,他们的精神世界将再也容不下任何出格的、未经“正名”的言语和思想!
“我来试试!”言辙双目一凝,眉心的“名核”开始高速运转。
他试图以自身对“名”的理解,构筑一道精神防火墙,将这股“中性音波”阻挡在外。
然而,他很快就绝望地发现,这道防火墙对老吴、对苏沁,甚至对他自己都效果甚微。
成人的精神,早已被社会化的语言、规则、常识规训了太久,如同被反复夯实的土地,坚硬而缺乏弹性。
面对这种源自“权威”的语言渗透,他们的潜意识几乎是本能地选择了接纳,而非抵抗。
防火墙刚刚筑起,就被他们自身习惯性的认知框架从内部瓦解了。
难道……无解了吗?
言辙的额头渗出冷汗,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叔叔,叔叔你看!”小禾抱着一个装满动物饼干的铁皮盒子,噔噔噔地跑到他身边,仰起天真的小脸,“饼干吃完了,这个盒子空了。我能给它起一个新的名字吗?我想叫它‘星星的枕头’!”
言辙猛地一震,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脑中的迷雾!
他死死地盯着小禾,又看了看她怀里那个普通的铁皮盒子。
星星的枕头?
多么不合逻辑、不符标准、却又充满想象力的命名!
他明白了!
儿童!
儿童的意识尚未被“标准语法”和“社会常识”完全塑造,他们的思维天马行空,他们的命名行为,天然带有一种无视规则的“原始创造力”!
这正是对抗“正名会”那套语言霸权的……最佳抗体!
“小禾,帮叔叔一个忙,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忙。”言辙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卷残破的古籍。
他咬破指尖,一滴鲜血落在古籍上,瞬间被吸收。
“观自在,名万象,静心入渊,深化万法!”
言辙低喝一声,发动了“静观深化”之术。
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整个命名所的时间感都开始扭曲。
他牵着小禾的手,来到命名所的天台。
夜风微凉,星光璀璨。
“用这根粉笔,”言辙递给小禾一根粗大的彩色粉笔,声音温和而充满引导性,“把你心里最想说、最想让所有人都遵守的‘法律’,写在这片地板上。随便写,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小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握着粉笔,蹲下身,稚嫩的笔触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划过。
第一行:【跳舞不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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