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个青河县都浸染在一片深沉的寂静之中。
县衙客房的灯火,依旧亮着。
苏文渊坐在桌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份入手微沉的烫金请柬。请柬的纸张,是用上好的文心纸制成,这种纸,对儒道修士的真知之气有着极佳的承载和增幅效果,价值不菲。
刘德海,还真是下了血本。
苏文渊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请柬的材质上。他的思绪穿透了那层华丽的表象,看到了其背后隐藏冰冷而毒辣的杀机。
这不是请柬,更像是一份战书。一份来自青河县最高统治者,对他这个异数发出的,最后的通牒。
“在考场上,期待你的大作……”
刘德海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和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再次浮现在苏文渊的脑海中。
他很清楚,对方的潜台词是:在我的地盘,用我的规则,来玩死你。
科举考场,对于儒道修士而言,是神圣的龙门,却也是最凶险的战场。
每一场科考,都有相应的主考官坐镇。主考官的修为境界,以及他自身的道,会与整个考场的气运相连,形成一个独特的规矩领域。在这个领域内,所有考生的文气、心神,都会受到主考官的压制和审视。
若考生的文章,其立意、其气象,与主考官的道相悖,除非心志坚定,否则轻则文思枯竭,下笔艰难;重则心神受创,文气反噬,甚至可能当场走火入魔,修为尽废。
刘德海,身为青河县的县尊,毫无疑问,将会是这次县试的实际主宰者。
一个心术不正、与异族勾结、早已将儒家仁义抛诸脑后的贪官,他的道,会是怎样的道?
苏文渊几乎可以肯定,那必然是混浊、压抑、甚至带着血煞之气的伪道。
在这样的考场里,任何一篇真正蕴含着浩然正气的文章,都如同黑夜中的明灯,而这个主宰者可以立刻调用他的整个规矩领域进行疯狂的打压。
“好一招阳谋。”苏文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刘德海这是在逼他。
逼他要么为了过关,写出违心的、迎合他伪道的阿谀文章。如此一来,苏文渊刚刚稳固的道心雏形,必将当场破碎,真知之气溃散,或沦为一个废人,或同流合污。
要么,就坚持本心,写出真正的锦绣文章。如此一来,必将与整个考场为敌,遭受难以想象的压制与反噬。届时,刘德海只需稍稍动些手脚,就能让他意外地死在考场上,神不知鬼不觉。
无论哪种选择,似乎都是一条死路。
苏文渊将请柬缓缓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啪嗒”声。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窗外那片深沉的夜色,轻声自语:“你想让我做棋盘上的鱼,却不知……我真正想做的,是掀了你这棋盘的棋手。”
他并不畏惧。
因为他拥有刘德海,乃至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底牌——记忆宫殿。
刘德海以为,他掌控了规则。
但苏文渊,却掌握着无数可以超越规则的道。
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
与此同时,县衙深处的另一间书房内。
灯火通明,气氛却阴冷如冰。
刘师爷正恭敬地站在一旁,为刘德海研墨。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看向刘德海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未曾消散的畏惧。
刚才在客房书房里的那次交锋,他受了不轻的内伤。苏文渊中正平和的意境,看似温润,实则如同一座深不见底的旋涡,轻易就将他的阴邪精神力吞噬反噬,让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大道至简。
“大人,此子……太过诡异。”刘师爷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所用的手段,看似是儒家正统,却又处处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味道。属下从未在任何典籍上,见过如此守御心神之法。”
刘德海没有说话,他用手指蘸了蘸新研好的墨,在面前的宣纸上,缓缓画下了一个狼头的图腾。那图腾,与苏文渊记忆中,那幅猛虎下山图上的天狼图腾,一模一样。
他看着那个图腾,眼神变得幽深而复杂,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想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不世出的儒修一直在教导他,他是什么世家的弟子下来历练。另一种吗,则是他本身。他不是普通的奇才,也不是简单的得了什么传承。他那种对道的理解,已经超出了术的范畴,更像是一种……本能。”
“本能?”刘师爷不解。
“就像虎生来会咆哮,鹰生来会翱翔。”刘德海的声音压得极低,“有一种人,他们生来,就是为了道而存在的。他们的灵魂,与天地至理有着天然的亲和力。这种人,万中无一,典籍上称之为——先天道体。”
“先天道体?”刘师爷失声惊呼,手中的墨锭都差点掉落在地。
这个词,他只在一些最古老的传说中听过。据说拥有此等体质的人,修行儒、道任意一途,都将一日千里,远超常人,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不错。”刘德海的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贪婪与嫉妒,“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明,为何一个启蒙未满的童生,能引动浩然正气,迸发文胆之光。因为他的心,根本不需要后天的诚意正心,它生来就是诚的,是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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