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石清浅,一个人画出来的。”
石磊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就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然而听在苏文渊和郑修远的耳中,却不亚于一声平地惊雷!
郑修远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自幼在郑家饱读诗书,见过的能工巧匠、机关大师,亦不在少数。但那些人,无一不是经过数十年的学习与钻研,皓首穷经,方能在某一领域有所建树。而眼前这些竹筏的设计,其精巧程度,其蕴含的格物之理,即便是天工坊的大师,也未必能轻易想出。这竟会是出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之手?
苏文渊的心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别人或许只能看到这竹筏设计的巧,但他,凭借着那超越时代的知识储备,却能清晰地看到,这设计背后所蕴含的……道理!
那不仅仅是流体力学,更是对自然最深刻的模仿与……敬畏!
设计者必然拥有一双能看透万物本质的眼睛,和一颗敢于打破一切常规束缚的……自由之心!
这等人物怎么可能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令妹……在何处?”苏文渊压下心中的激动,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否为我等引荐一番?”
石磊看着苏文渊那充满了灼热与期盼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苏公子,这个……我妹妹她,性子有点孤僻,不太喜欢见生人。而且……”
他看了一眼周围那些,虽然心怀感激,但眼神中依旧带着几分警惕的帮众,面露难色。
就在此时,那个独臂的三叔公,拄着竹杖缓缓地走了过来。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在苏文渊和郑修远的身上,仔细地打量了许久,最后落在了苏文渊的身上。
“年轻人,”他开口了,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岁月的沧桑,“你们不是为了窃取我竹筏帮的秘法而来。”
他虽然修为不高,但一双老眼却毒辣无比。他能从这两个年轻人眼中看到纯粹的欣赏与好奇,没有丝毫的贪婪。
“你想见清浅丫头,可以。”三叔公顿了顿,手中的竹杖在地上重重一点,“但老朽有一个条件。”
“前辈请讲。”苏文渊躬身道。
“我竹筏帮,如今已被逼入绝境。”三叔公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疲惫与不甘,“那漕帮与官府,是铁了心要断了我们的活路。你们二位是饱读诗书的大人物,又有那一身惊世骇俗的本事。”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老朽,不求你们能为我们扳倒那漕运总督。老朽只求能为我这三百多口,食不果腹的兄弟姐妹,指一条……活路。”
他的话音落下。
周围所有的帮众,都将目光聚焦在了苏文渊和郑修远的身上。
那一道道目光中,充满了期盼与渴望,更充满了对命运不公的……无声控诉!
郑修远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他出身高贵,从未真正体会过这底层百姓挣扎求生的艰辛。此刻这数百道沉甸甸的目光,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下意识地便想开口,许下一个承诺。
他想告诉他们,他会修书一封,请家族长辈出面,弹劾那贪官污吏,还他们一个公道。
然而,苏文渊却比他更快一步。
苏文渊没有说任何慷慨激昂的话,也没有许下任何遥不可及的承诺。
他对着郑修远摆了摆手,又转身对着那三叔公,对着在场所有的竹筏帮帮众,郑重地深深一揖。
他抬起头,用一种充满了力量的声音,缓缓说道:
“活路不是别人给的。”
“是靠我们自己走出来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
“给我三天时间。”
“三天之后,苏某必还诸位一条能让整个临江城,都为之侧目的……康庄大道!”
一番话没有保证,没有许诺。
其语气内坚定的信心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能安定人心!
那三叔公凝视着眼前这个少年,只见他的眼眸清澈如水,宛如一泓深潭,然而在这清澈之中,似乎又隐藏着无尽的智慧和深邃。三叔公那原本浑浊的老眼,在与少年对视的瞬间,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燃起了一丝微弱但却异常明亮的希望火苗。
过了好一会儿,三叔公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好。”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经过深思熟虑一般。“老朽便相信你这一次。”
说完他微微颔首,表示对少年的信任。
三叔公慢慢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少年,对着站在一旁的石磊摆了摆手。
“石磊,你前面带路。老朽也有一阵子没见清浅了,一起去看看这丫头。”
……
穿过那片潮湿的芦苇荡,苏文渊和郑修远,来到了那座孤零零的,仿佛随时都会被河风吹倒的……破旧草堂前。
草堂的周围,堆满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垃圾。
有被河水冲上岸的、锈迹斑斑的船只残骸;有废弃的渔网;有断裂的船桨;甚至,还有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古代机关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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