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降临。
文庙广场上的人潮,早已散去。但关于“齐天大圣”的讨论,却如同一场燎原的野火,在州城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地燃烧起来。
酒楼里,说书先生们已经连夜,将这个新奇的故事编成了新的段子。
街头巷尾,顽皮的孩童们挥舞着树枝,模仿着那只猴子,高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
甚至在一些青楼楚馆之内,都有画师,开始尝试着将那位“身披金甲亮堂堂,头戴金冠光映映”的美猴王形象,画于纸上。
苏文渊以一人之力,一夜之间便为这座古老的城市,注入了一股全新的、充满了“叛逆”与“活力”的文化基因。
而他自己则早已回到了唐家别院,谢绝了所有的访客,静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自己抛出的那颗石子,已经激起了足够大的涟漪。
现在就该看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们,如何回应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
戌时刚过,两份份量十足的“请柬”,便一前一后送抵了客栈。
一份,来自郑家。
言辞恳切,邀请他三日之后,州试之前,于闻道茶馆与郑家公开论道一次。
另一份,则更加的直接。
烫金的封皮上,烙印着州牧府的官方印信。
北安州州牧,从二品大员,林如海,请他即刻前往州牧府……一叙。
“苏公子,这……”
唐万金看着这两份请柬,脸上充满了激动与……一丝担忧。
激动的是苏文渊的计划成功了!他不仅破了郑家的“道统”之局,更是成功地引起了州牧大人的注意!
担忧的是,这位州牧大人与简随云大学士,虽然有旧。但官场之上人心难测。此次召见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无妨。”
苏文渊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他知道,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他对着唐万金笑了笑:“唐家主,看来今夜要劳烦您,陪我走一趟了。”
……
州牧府。
坐落于州城的正中央,气势恢宏,守卫森严。
当唐家那辆并不算奢华,但车轮上却包着一层厚厚减震机关的马车,抵达府前时。
早已在此等候的州牧府幕僚,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唐家主、苏先生,我家大人已在书房,恭候多时了。”
这份礼遇,让唐万金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
在幕僚的带领下,两人穿过重重庭院,终于来到了那间决定着整个北安州数千万军民命运的……书房。
书房之内,陈设并不奢华。
没有名贵的字画,也没有古董珍玩。
有的只是四面墙壁,那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以及上面那浩如烟海的……卷宗。
一名身穿从二品绯红官袍,气质儒雅,面容却因常年劳碌而带着几分疲惫的中年官员,正站在书架前,翻阅着一份关于“秋季粮税”的奏报。
他,便是北安州州牧,林如海。
“学生苏文渊(草民唐万金),拜见州牧大人。”
苏文渊与唐万金,同时躬身行礼。
林如海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卷宗,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没有先看富甲一方的唐万金,而是第一时间落在了那个,身形略显单薄的青衫少年身上。
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好奇。
“不必多礼,都坐吧。”
他的声音温和而又充满了力量。
“苏文渊……”林如海看着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你在文庙广场,讲的那个‘猴子’的故事,本官也听说了。”
“很精彩。”
他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
“多谢大人谬赞。”苏文渊不卑不亢地答道。
“不过,”林如海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本官更好奇的是,你这个故事究竟是想讲给谁听?”
“是那些对现实不满的寒门士子?”
“还是那些对规矩不满的市井百姓?”
“亦或是那位同样在听着这个故事的郑家大儒?”
这个问题,极其的尖锐!
稍有不慎便会落入“煽动民心,非议大儒”的罪名之中!
苏文渊知道,这是州牧大人对他的……第一次考验。
他抬起头,坦然地迎向了林如海那深邃的目光。
“回大人。”
“这个故事,学生是讲给……猴子听的。”
“哦?”林如海的眼中,闪过一丝更有趣的神色。
苏文渊缓缓说道:“这世间有无数的生灵。有的生来便是雄鹰,可翱翔九天;有的生来便是真龙,可遨游四海。”
“但更多的是那些生来就被一条无形的链子,锁在‘花果山’上的……猴子。”
“这条链子或许是出身。”
“或许是规矩。”
“又或许是他们自己心中,那份认命的怯懦。”
“他们渴望着能跳出那座山,去看一看山外面的世界。却又畏惧着那未知的风险。”
“而学生要做的,只是将一个‘跳出去’的猴子的故事,讲给他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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