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雨,终有停歇。
第二日清晨,天空被洗刷得碧蓝如洗,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
悦来客栈的门口。
苏文渊与唐月瑶一行人,在此告别。
“苏公子,此去州城路途尚远,还请多多保重。”唐月瑶摘下了帷帽,露出了那张清丽绝伦的容颜。经过一夜的交谈,她与苏文渊之间少了几分试探,多了几分朋友般的坦诚与关心。
“尤其……凡事三思,切莫冲动。”她意有所指地提醒道。
“多谢唐小姐吉言。”苏文渊笑着拱了拱手,“也祝唐小姐一路顺风。”
护卫统领赵虎也走上前来,对着苏文渊重重地抱拳:“苏公子,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差遣,我赵虎万死不辞!”
经过昨夜之事,他对苏文渊已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与信服。
“赵统领客气了。”
简单的寒暄之后,唐月瑶一行人翻身上马。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独自一人、身形略显单薄的青衫书生,随即不再犹豫,一夹马腹,带着滚滚烟尘,朝着与苏文渊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们的目的地,并非北安州州城,而是唐家在另一座城市的产业。
苏文渊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官道的尽头,才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这位聪慧过人的唐家小姐,与他未来一定还会有再见之日。
他没有再耽搁,背起行囊,也同样踏上了自己的旅途。
一路行来,他白日赶路,夜晚便寻一处干净的客栈或寺庙歇脚。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对儒家经典的温养之中。而是开始主动地,去格身边的万事万物。
偶尔花上半个时辰,去观察一块路边的石头,从它的纹理、色泽,去推断它的成因与年代。
他也会饶有兴致地,蹲在田埂上,看一只小小的蚂蚁,是如何搬运比自己重数十倍的食物,是如何与同伴传递信息,构筑巢穴。
这些在前世只是博物学的兴趣。
但在这个世界,每一次专注的观察与思考,每一次“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的顿悟,都会让他的心神,与天地间的某种“至理”,产生一丝微弱的共鸣。
而他体内的“真知之气”,也会因此变得更加活跃,更加凝练。
这便是格物致知的真谛。
这一日,他行至一条大河旁。
因昨夜暴雨,河水暴涨,波涛汹涌,水声轰鸣。
在河岸不远处的一片农田里,他看到了一样让他倍感亲切的东西——一架巨大的,正在缓缓转动的……水车。
这架水车结构却极其简陋,只是用几根巨大的木头,捆绑搭建而成,上面绑着十几个破旧的陶罐。它转动得极其费力,发出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即便如此,它依旧在努力地,将河水一罐一罐地舀起,送入田边的沟渠之中,滋润着那些刚刚经历过风雨的禾苗。
一名皮肤黝黑、上了年纪的老农,正挑着两桶水,吃力地往水车的转轴上浇着,为其降温和润滑。
苏文渊走了过去。
“老丈,请了。”他拱手行礼。
“诶,是位读书人啊。”老农放下水桶,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了一个淳朴的笑容,“公子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游学,前往州城。”苏文渊答道,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架巨大的水车上,“老丈,这水车似乎……有些不堪重负了。”
“嗨,可不是嘛!”老农一听这话,顿时大吐苦水,“这还是县衙前年,派人来修的。刚修好的时候,还好用些。现在啊,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转得又慢,舀的水又少。这几百亩地就指着它呢。要是再不好好伺候着,等秋旱一来,大家伙儿就都得喝西北风了。”
苏文渊走到水车旁,仔细地观察起来。
一看之下,他便皱起了眉头。
这水车的设计,实在是太过……粗糙了。
它完全是依靠蛮力,用陶罐硬生生地,将水从低处“舀”上来。其效率之低下,能量之浪费,简直令人发指。
而在他的记忆宫殿中,那本他前几日刚刚“解锁”了一小部分的《天工开物》里,记载着的一种结构更加精巧、效率更高百倍的水利工具,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是一种利用水流自身的冲击力,来驱动轮轴转动的……筒车。
更重要的是,它还运用了一种这个世界,似乎还未曾出现的核心技术——齿轮传动!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苏文渊的心中萌生了。
他对那老农说道:“老丈,我或许……有办法,能让这水车转得更快,舀的水也更多。”
“啥?”老农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文弱的书生,满脸的不信,“公子,您……您还会木匠活?”
苏文渊笑了笑:“木匠活不曾学过。但其中之理,或许略知一二。”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
苏文渊没有去亲自动手,他只是捡起一根树枝,在那片湿润的泥地上,画出了一幅幅详细的结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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